霍昭的奏表尚未送出北疆,朝堂有意為他賜婚的風聲,卻已經如同細微的塵埃,悄然飄落在了軍營的各個角落。
盡管霍昭已下令嚴禁議論,但如此重磅的消息,又怎能完全封鎖得住?
阿月自然也聽到了。
起初是幾個士兵在她路過時,投來的那種混合著同情、好奇甚至是一絲憐憫的復雜目光。
隨后,是她在協助清點狼騎營物資時,無意中聽到兩個低級軍官在角落里的低聲議論。
“……聽說了嗎?長安那邊,好像要給將軍賜婚了!”
“真的假的?是哪家的貴女?”
“不清楚,反正肯定是宗室或者哪個勛貴家的吧……唉,那阿月姑娘怎么辦?”
“噓!小聲點!這種事也是我們能議論的?不過……說起來,阿月姑娘雖然好,但畢竟身份……這賜婚,怕是推不掉吧……”
那些話語,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阿月這些日子以來因霍昭的信任和改革順利而積攢起來的安心與喜悅。
賜婚……宗室女……霍昭的正妻……這幾個詞在她腦海中瘋狂盤旋,帶來一陣陣窒息般的恐慌和尖銳的疼痛。
她想起了巴圖(刺客)當時那句惡毒的挑撥——“被他們當成可以利用的工具”。
難道,在長安那些大人物眼里,昭哥哥的婚姻,也只是一場可以被利用的交易嗎?那自己呢?自己又算什么?
一整天,阿月都心神不寧。
訓練狼騎營時屢屢走神,分配任務時也出了差錯。
她不敢去中軍大帳見霍昭,害怕從他口中聽到任何關于此事的消息,更害怕看到他為難或者……默認的神情。
她獨自一人,帶著雪魄,走到了營地外他們常去的那處小山坡上。
春風吹拂,綠草如茵,但她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只覺得渾身冰冷。
雪魄似乎感受到她低落的情緒,用頭輕輕蹭著她的手臂,發出嗚嗚的安慰聲。
阿月抱住雪魄的脖子,將臉埋在它溫暖厚實的毛發里,聲音悶悶的,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雪魄……如果……如果昭哥哥真的要娶別人了……我們……我們該怎么辦?”
她無法想象沒有霍昭的生活。
那個將她從狼群帶回,教會她一切,給予她溫暖和歸屬感的人,如果身邊站了另一個女子……那種畫面,光是想想,就讓她心痛如絞。
就在她沉浸在不安與胡思亂想中時,一個沉穩的腳步聲自身后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