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首山的血色尚未在記憶中淡去,漠北決戰的陰云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積聚。
然而,就在霍昭厲兵秣馬,誓要與烏維單于決一死戰之時,一股來自帝國權力中樞的暗流,正悄然向著北疆涌動。
長安,未央宮,溫室殿。
爐火溫暖如春,驅散了初春的寒意,卻驅不散彌漫在幾位重臣之間的凝重氣氛。
丞相李蔡、御史大夫張湯,以及幾位以“老成謀國”著稱的九卿官員赫然在列。
他們并非皇帝正式召見,而是一次私下的密會,主題,正是那個如今威震北疆、卻也令他們深感不安的名字——霍昭。
“諸位,”李蔡捋著胡須,眉頭緊鎖,聲音低沉,“霍驃騎前番力拒匈奴和親之議,雖彰顯氣節,然亦失卻暫緩邊釁之良機。如今,他更擅啟邊釁,以一紙戰書激怒烏維,致使漠北戰云密布,舉國之力恐將再陷征戰泥潭。其心……可嘉,其行……未免過于專擅了。”
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臣,太常周仁,顫巍巍地接口道:“丞相所極是。霍昭年少氣盛,連番大捷,已生驕矜之心。如今更與那來歷不明的狼女阿月形影不離,視若禁臠。那阿月,匈奴王女身份不明,卻能驅使狼群,行事詭異,非我族類啊!留于軍中,久必生患!”
張湯,這位以酷烈著稱的御史大夫,眼神銳利如鷹,緩緩開口,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質感:“更可慮者,乃是霍昭之權柄。北疆精銳,唯其馬首是瞻;新附胡騎,亦只認霍字旗號。如今他更私下結盟草原部落,儼然已成塞上之主。長此以往,恐非國家之福。陛下雖圣明,然……豈不聞‘尾大不掉’之古訓?”
他刻意頓了頓,環視眾人,繼續道:“且據聞,那狼女阿月重傷之際,霍昭竟當眾落淚,誓報仇,其情之切,已逾常理。為將者,當以國事為重,豈可因一女子而妄動無名,置國家安危于不顧?此等行徑,與那沖冠一怒為紅顏的莽夫何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