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此一擾,宴會的氣氛微妙了許多。
雖然樂聲再起,觥籌繼續,但一種無形的尷尬和探究在席間彌漫。
一些宗室女眷和貴女們開始用團扇掩面,低聲交換著眼神和話語,話語間不免帶上對阿月“不識大體”、“野性難馴”、“終究是邊塞來的,上不得臺面”的些許譏誚。
在她們看來,薩仁公主的舞蹈堪稱一絕,是帶著異域風情的盛景,阿月的離席,更像是一種不合時宜的任性,或者說……在這種艷光下的自慚形穢?
霍昭耳力極佳,隱約能捕捉到那些如同蚊蚋卻尖銳的閑碎語。
他面色沉靜如常,持樽的手卻微微收緊,指節泛白。
但他深知,在此刻,任何辯解或維護都只會將阿月推向更尷尬的境地。
他只能保持沉默,將一切風雨擋在自己身前。
后續的宴飲,霍昭始終保持著得體的沉默與疏離。
薩仁公主幾次試圖借敬酒或討論草原風物與他搭話,那柔媚的眼波幾乎要化為實質,卻都被他禮貌而簡潔地、不著痕跡地擋了回去。
他明確地劃清了界限,不給任何可能產生誤會的空間,仿佛剛才那支令人心旌搖曳的舞蹈,從未在他眼中留下半分漣漪。
宴席終散,霍昭辭駕出宮。
坐在回府的馬車里,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陣比連續奔襲作戰更深的疲憊。
這場夜宴,看似歌舞升平,實則暗流涌動。
阿月的反應,在他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那是她本能對虛偽和侵略的排斥。
他擔心的是,經此一事,阿月必然會更加成為某些人關注的焦點,而薩仁公主那邊,見識了阿月的“特殊”與自己的“冷淡”,恐怕也不會輕易罷休。
長安的水,比他預想的更深,更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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