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昭屏退了所有仆從,只留下從漠北帶回的、絕對可靠的幾名老部下。
阿月也在,她安靜地坐在一旁,看著霍昭緊蹙的眉頭。
“將軍,今日宴上,陛下那話……”趙破奴壓低聲音,臉上帶著憂色。
連他都聽出了那話語中的試探之意。
霍昭站在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聲音低沉:“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古來如此,豈是虛?陛下雄才大略,亦深諳制衡之道。我如今功高,年紀又輕,若不知進退,只怕禍不遠矣。”
他轉過身,目光掃過眾人:“今日之榮寵,看似鮮花著錦,實則烈火烹油。陛下今日能予我一切,他日……亦能收回一切。”
阿月雖然不完全明白那些復雜的權術,但她能感受到霍昭話語中的沉重和擔憂。
她輕聲道:“兄長,那我們……離開這里好不好?回草原去,或者去山林里,像以前一樣。”
霍昭看向她,眼中閃過一絲溫柔,但隨即搖了搖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們能去哪里?況且,我霍家滿門忠烈,我亦深受國恩,豈能因懼禍而退?”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決斷:“不能退,但可‘藏’。”
“藏?”趙破奴不解。
“急流勇退,韜光養晦。”
霍昭解釋道,“自明日始,我稱病,不再參與朝會,謝絕一切宴請和拜訪。府門緊閉,低調行事。所有封賞,除必要開銷外,盡數散于軍中舊部及陣亡將士家屬,以示無貪戀權位之心。”
他看向趙破奴:“破奴,你明日便替我上表,我漠北舊傷復發,需長期靜養,懇請陛下準我卸去部分日常軍務,以便安心調理。”
趙破奴恍然大悟:“末將明白!將軍這是以退為進,消除圣忌!”
霍昭點了點頭,又補充道:“此外,嚴密注意朝中動向,尤其是那些與我不睦,或可能借此機會攻訐于我之人。我們要未雨綢繆。”
帝王心術,深如瀚海。
霍昭憑借其敏銳的政治嗅覺,在榮耀的巔峰,選擇了急流勇退,以謙遜和低調,來應對那無形卻致命的猜忌與風險。
這長安的棋局,遠比漠北的戰場,更加兇險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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