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九的清晨,寒氣未散。
村西頭老戲臺前已烏壓壓跪滿了人,香燭煙氣混著山里的濕冷,像一塊浸了寒的濕布,悶在每個人心頭。
老村長王有福站在戲臺邊緣,臉色沉痛,像塊青石。
他清了清嗓子,聲含悲戚:
“谷神在上!昨夜,軍伢子他……終究沒能扛住邪祟侵蝕,掙脫繩索,變作那吃人的怪物,跑進深山去了!”
他目光掃過人群,落在劉大軍家的方向:
“劉家明知軍伢子有異狀,竟還……唉!念在鄉親情分,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從今日起,劉家每日口糧和飲水,減半!”
人群一片安靜,只有壓抑的呼吸聲。
跪在后面的劉大軍老婆摟著孩子,身體抖得像風里的葉子,眼淚無聲地淌。
“放你娘的狗屁!”一聲炸雷般的怒吼從人群外圍響起。
所有人驚愕回頭。
只見劉大軍像頭發怒的豹子,分開人群,大步流星沖了過來,身后跟著默不作聲的楚。
劉大軍雙眼通紅,指著王有福的鼻子:
“王有福!老子活生生站在這兒!你哪只狗眼看見老子變怪物了?分明是你這老狗想害我全家!”
臺下一片嘩然。
村民們面面相覷,看看活蹦亂跳、中氣十足的劉大軍,又看看臺上臉色鐵青的王有福,眼神里全是驚疑不定。
谷神……村長……這到底誰真誰假?
“反了!反了!”王有福的兒子虹少爺第一個跳出來。
他帶著兩個平日里跟他混的壯實后生,上前就去推搡劉大軍:
“劉大軍!你褻瀆谷神,污蔑村長!綁了你送谷神裁決!”
劉大軍也是踏入第一境的人,力氣不小,梗著脖子就和三人扭打在一起,邊打邊罵:
“裁決你祖宗!你們父子蛇鼠一窩,害死我爹還不夠?”
場面頓時混亂。
楚沒說話,像條滑溜的魚,在扭打的人堆里穿行。
每當有人要下重手箍住劉大軍要害,他就看似不小心地撞一下那人的胳膊肘或腰眼,力道不大,卻總能恰到好處地讓劉大軍掙脫出來。
“伢子!你莫摻和!快回來!”一邊的青山叔急得直跺腳。
劉伯和老四也在一旁幫腔:“是啊伢子,聽你青山叔的,趕緊家去!哎呀,你那小身板……”
青山叔見叫不動楚,回頭對著楚擁軍夫婦喊:
“擁軍!快把你家伢子拉回來!他那城里坐辦公室的身子骨,經得起幾下?別惹禍上身!”
楚擁軍和妻子緊抿著嘴唇,看著混亂中的兒子,沒動。
碧伢子和懷伢子也擠在人群邊,碧伢子焦急地喊:
“哥,快出來,別管閑事了!你的身子骨,打不過他們!”
懷伢子也急得直跳腳:“哥!別過去!小心挨揍!”
他們看著楚那副在城里養出的文弱樣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楚卻沒有時間理睬這些呼喊,他大部分心神都放在戲臺上。
今日近距離感受老法師的氣息,已確定為對方已進化到第二境無疑。這是一個強大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