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韶華實在沒時間一一甄選,最終將目光落在了一個為救母親主動踏入泥潭的女孩身上。
女孩在淫窩里的名號叫山茶,真名馮玲,今年剛滿22歲,卻已經在那個鬼地方熬了一年半了。
支撐她活下去的唯一信念,是躺在醫院病床上的母親楊雪——一個被胃癌晚期折磨得只剩皮包骨的女人。
如今,楊雪的病情已經到了化療都意義不大的地步,醫生多次暗示家屬準備后事,可馮玲偏不認輸,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再給母親續上哪怕一天的命。
楊雪對女兒的選擇痛徹心扉。
她不止一次地拔下輸液管想要zisha,渾濁的眼睛里滿是愧疚和絕望:“玲兒,是媽拖累了你!你別管我了,你走,你去好好過日子!”
每一次,馮玲都抱著母親哭到顫抖,跪在病床前苦苦哀求:“媽,你別丟下我!只要你活著,我就還有家!你要是走了,我就什么都沒有了!”
母女倆的哭聲在病房里回蕩,聽得護士都紅了眼眶。
沒人知道,馮玲的身后還有一對刻薄的爺爺奶奶和一個嗜賭如命的父親。
當年楊雪為了帶著馮玲逃離那個動輒打罵、只會吸女兒血的家,硬是拼了半條命,拖著病體打兩份工,才勉強把女兒拉扯大。
如今她躺在病床上,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她真怕自己咽了氣,那個賭鬼父親會再把馮玲抓回去,賣給下一個“買家”。
就是這樣一份沉甸甸的牽掛,讓馮玲咬牙扛下了所有屈辱。她賣了自己,換來了母親每天的醫藥費和止痛藥。
而楊雪則收起了所有的脆弱,變得像一頭護崽的母獅。但凡那個賭鬼父親敢來醫院打秋風,她就拔掉針頭撲上去廝打,哪怕自己咳得撕心裂肺,也要把人趕跑。
母女倆就這么相互擁抱著,在陰暗的角落里,一天一天地數著日子過,像是在等待一場注定會到來的救贖。
這些關于馮玲的資料,都是梅江縣局早已存檔的、只是之前不是沒人注意到這個女孩而已。
因為沒人覺得她適合做線人。
一來,她有太明確的弱點:母親的醫藥費是個無底洞,只要對方用這筆錢要挾,她隨時可能反水。
二來,也是最重要的一點,馮玲屬于最下層被剝削的那一批,每天都被嚴格看管,能接觸到的只有客人和幾個管事,連幫派的中層都見不到,知道的內幕甚至不如警方掌握的多,發展她的意義不大。
可沈韶華卻不這么想。
她自己本來就知道的多,想要什么都能得到。她就是需要一個‘借口’而已。而她,看中了山茶。
她看著資料里馮玲那張清秀卻帶著疲憊的照片,手指輕輕摩挲著“山茶”兩個字。
這個花名選得真好,一點都不妖嬈,反而帶著幾分倔強的風骨。
只是沈韶華知道,山茶花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別名,叫“斷頭花”。
相傳在唐朝,一位宮女因犯錯被斬首,她的頭顱旁竟長出了一株茶花;又因這種花的凋零方式與其他花朵不同,是連同花萼整朵掉落,如同人頭落地一般,故而得名。
沈韶華隱約覺得,馮玲給自己取這個名號,或許藏著某種決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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