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地下實驗室的燈火幾乎未曾熄滅。托尼裹著沾滿機油和冷凝能量液的工作服,像一名沉迷的煉金術士,徹底沉浸在海量的數據分析和裝甲系統的后續微調之中,完全忘記了時間的流逝與外界的晝夜更迭。賈維斯持續匯報著外界的信息,但大多被他過濾,直到某個深夜,一杯特濃espresso見了底,他習慣性地滑動身旁的觸摸屏瀏覽新聞標題時,一條來自知名財經媒體的推送突兀地、幾乎是蠻橫地抓住了他全部的視線:
斯塔克工業聯合基金會于曼哈頓希爾頓酒店盛大舉辦年度消防員家庭慈善答謝晚宴,公司ceo奧巴代亞·斯坦尼代表正在海外度假的托尼·斯塔克先生發表感人致辭,并宣布追加一千萬美元捐款……
新聞配圖中,奧巴代亞·斯坦尼穿著剪裁完美、價格不菲的昂貴西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茍,油光锃亮,正站在聚光燈圈出的舞臺中央,滿面春風,用力地緊握著一位面帶感激的消防員代表的手,臺下是無數瘋狂閃爍的媒體閃光燈和一片看似真誠的掌聲。
托尼端著咖啡杯的手猛地頓在半空,褐色的咖啡液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停頓而晃出杯沿,精準地滴在下方一張標記著關鍵參數的設計圖紙上,迅速暈開一小片難看的污漬。他的指尖開始無意識地在布滿工具的工作臺上敲擊,節奏陡然變快,發出嗒嗒的輕響,胃里像是被突然塞進了一塊冰涼的、沉甸甸的金屬,泛起著陣陣難以喻的、帶著一絲生理性惡心的不適感。一種被冒犯、被竊取、被代表的不快迅速蔓延。
“度假?”他幾乎是嗤笑出聲,聲音里淬著冰冷的譏諷和毫不掩飾的厭惡,“我的好斯坦尼叔叔倒是越來越會替我安排行程了,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環球旅行計劃,他倒是了如指掌,還能代表得如此情深意切。”他放下杯子,聲音強行恢復冷靜,但眼底已結起寒霜,“賈維斯,我那套定制的湯姆福特午夜藍絲絨晚禮服,現在的狀態如何?”
“已為您熨燙平整,懸掛在衣帽間三號位,先生。需要同時預約您的專屬造型師團隊嗎?他們可以在三十分鐘內就位。”
“不必。”他已經干脆利落地轉身,大步走向私人衣帽間,語氣不容置疑,“今晚我自己來。順便,把這場晚會的‘驚喜亮相’列入我的私人日程表——保密級別,就暫時設定為‘給奧巴代亞的雞尾酒里加點有趣的料’吧。”
一小時后的全身鏡里,映出的托尼·斯塔克已然煥然一新,與方才實驗室里那個不修邊幅的工程師判若兩人。深藍色的絲絨晚禮服以其完美的剪裁和昂貴的面料,無可挑剔地貼合他挺拔而精干的身形,在燈光下流淌著低調而奢華的光澤。純白襯衫的領口挺括如刀鋒,一對低調的鉑金幾何袖扣折射出冷冽而不張揚的光芒。頭發被精心打理出恰到好處的隨意感,每一根發絲都仿佛在訴說其價格不菲。下頜線條干凈利落,只有眼底那無法被完美妝容徹底掩飾的、因連日高強度工作而殘留的些許血絲,像隱秘的裂紋,悄悄透露著這副光鮮皮囊之下主人的真實狀態。
銀灰色的奧迪r8如一尾沉默的幽靈,無聲地滑入希爾頓酒店門前燈火輝煌、名流云集的接待車道。侍者訓練有素地快步上前,恭敬地拉開車門。托尼邁出長腿,锃亮的皮鞋穩穩踏上柔軟的紅毯,那一瞬間,周圍等待已久的媒體閃光燈如同被點燃的炸藥,立刻瘋狂地亮成一片刺目的白光。他唇角勾起那標志性的、略帶玩世不恭的迷人弧度,對著鏡頭方向隨意地點了點頭,舉止從容不迫,仿佛他才是這里唯一的主人,而其他所有人都只是誤入其領地的賓客。
宴會廳內,巨大的水晶吊燈將光芒折射得璀璨奪目,空氣中彌漫著昂貴香檳的芬芳、高級香水的幽香與精致食物的混合氣息,編織出一張名為“上流社會”的奢靡之網。奧巴代亞·斯坦尼正站在演講臺前,手握話筒,聲音通過優質的音響設備被放大,洪亮而充滿精心調制過的感情:“……因此,秉承著我的合作伙伴、托尼·斯塔克先生一直以來所堅持的回饋社會的偉大理念與慷慨精神,我們決定,在此前承諾的基礎上,再追加一千萬美元的捐款,用于……”
他的話音未落,宴會廳那厚重的雙開雕花木門入口處,傳來一陣輕微卻無法被忽略的、克制的騷動。人們的交談聲浪陡然降低,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不由自主地被吸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