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瓦崗眾人更是一片凄風苦雨。
秦瓊跪在母親面前,母子相擁垂淚,周圍是幸存的瓦崗頭領和士卒,個個帶傷,神情悲戚。
羅士信的尸體被搶了回來,蓋著一面破舊的戰旗,那插滿箭矢的慘狀讓人不忍直視。
羅成站在不遠處,看著那面旗幟,臉色蒼白,之前戰場上那莫名的心悸感仍未完全散去。
裴元慶被安置在樹下,氣息微弱,軍醫正在為他處理傷口。
徐茂公衣衫破損,神色憔悴,正在與單雄信低聲說著什么,后者卻是冷哼一聲,隨即轉身,走向一旁。
李世民了解完傷亡的詳情后,很快便強打起精神,開始逐一與瓦崗投奔過來的主要人物,見禮安撫。
然而,當他走到篝火旁的單雄信面前時,腳步卻是微微一頓,神情變得復雜。
接著,他整理了一下袍袖,向著單雄信抱拳,語氣帶著幾分鄭重與謹慎:“單二哥,今日能與眾瓦崗英雄并肩作戰,世民深感榮幸。前塵舊事,家父確有不當之處,世民在此,代父致意。”
他沒有說“賠罪”,只說了“致意”,態度放得較低,卻也留有余地。
單雄信抬起眼,目光掃過李世民,他并沒有回禮,只是冷冷道:“李二公子,今日你率軍來援,接應我瓦崗弟兄突圍,是為你李家自己計,非為單某。這份情,單某不認!”
他頓了頓,而后站起身,聲音陡然轉硬:“家兄單道,死于乃父李淵箭下,此仇不共戴天!單某與你李家,唯有血仇!今日之事已畢,眾兄弟既已得安頓,單某就此別過!”
這番話,說得毫不留情,將李家救援的動機直接點破,更將殺兄之仇赤裸裸地擺在了臺面上,沒有絲毫轉圜的余地。
周圍頓時一片死寂。
秦瓊、徐茂公等人面露尷尬與不忍,想要開口緩和,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李世民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他料到單雄信心有芥蒂,卻沒想到對方如此決絕。
單雄信似乎根本不在意眾人的反應。
他說完后,目光便在秦瓊、徐茂公、羅成、王伯當等一眾舊友臉上,一一掃過,而后,抱拳道:“諸位弟兄!保重!單通...告辭!”
秦瓊面色一變,急忙上前,“你要去哪?如今兵荒馬亂,你獨自一人...”
“天下之大,自有去處!”單雄信打斷了秦瓊,語氣決然,“諸位好自為之!”
說罷,他不再看任何人,轉身便走,步伐又快又穩,沒有絲毫留戀。
“單二哥留步!”李世民忍不住再次出聲,“縱有前嫌,何不暫且...”
“李世民!”單雄信猛地停步,霍然轉身,怒目圓睜,“我單雄信豈能效命殺兄仇家?再要多,休怪單某不留情面!”
他怒容滿面,手中金頂棗陽槊的槊桿重重一頓地,發出沉悶的響聲。
李世民心中一凜,后面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秦瓊等人也被單雄信這突如其來的暴怒震住,知道再勸無益,只能眼睜睜看著。
單雄信冷哼一聲,不再猶豫,扛起棗陽槊,大步流星,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視野的盡頭。
他的離去,帶著不與任何人妥協的冷硬。
原地,只剩下難堪的沉默和晚風的嗚咽。
良久,李世民才緩緩吐出一口氣,苦笑道:“單二哥...性情剛烈至此。”
他的心中雖然遺憾,但也知道,有些裂痕無法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