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一場不大不小的沖突,終于將暗流引爆成了浪花。
起因是西門守軍發現,從輔寨運送上關的滾木,比規定的數目少了幾根。
負責此事的是一名裴仁基的老部曲,而查驗接收的則是瓦崗的一名老牌軍官。
“分明是你們查驗時動了手腳,還想賴到我們頭上?”裴仁基的部曲是個火爆脾氣,加之近日受了不少窩囊氣,聲音頓時拔高。
“放屁!老子行事光明磊落!定是你們偷工減料,想留著木頭給自己營里燒火吧!”老牌軍官也不甘示弱,語刻薄了幾分。
爭吵漸漸升級,從口角變成了推搡,兩邊的兵士也迅速圍攏了過來,一時間,劍拔弩張。
消息很快傳到了聚義廳。
當李密、徐茂公、秦瓊、裴仁基等人趕到時,現場已經是亂哄哄一片,幾十名兵士扭打在一起,雖然沒有動兵刃,但拳腳相加之下,鼻青臉腫者不在少數。
“都給我住手!”李密當即一聲怒喝。
混亂戛然而止。
兵士們看到魏公親至,紛紛惶恐地退開,只剩下兩名始作俑者,兀自不服氣地瞪著對方。
“怎么回事?”徐茂公出聲詢問。
兩人各執一詞,互相指責。
周圍兵士的證詞也模糊不清,明顯帶著各自的偏向。
秦瓊上前,仔細查看了那批滾木和記錄,眉頭緊鎖。
他發現記錄似乎有涂改的痕跡,但無法確定是誰動的手腳。
李密的臉色微沉,不著痕跡地看了一眼裴仁基,而后,走到裴仁基的那名部曲面前,喝道
“爾等運送滾木不利,還自覺有理?同袍相殘,更是罪加一等,都給我下去,各領二十軍棍!若再敢內斗,定斬不饒!”
處罰下達,卻并沒能讓所有人信服。
裴仁基的部曲被拖下去時,眼神里充滿了委屈和憤懣。
而那名老牌軍官,則暗暗松了口氣。
這件事像一根導火索,徹底點燃了積累的怨氣。
當晚,幾名裴仁基麾下的中級軍官聚在一起喝酒,酒酣耳熱之際,難免抱怨。
“魏公處事不公!明顯是那邊的人搞鬼!”
“就是!如今寨子里,我們這些后來投效的,就是后娘養的!”
“早知道如此,當初還不如...”
“慎!”
有人及時制止,但那股不滿的情緒,已然滋生在眾人的心頭。
類似的小摩擦,開始在瓦崗不同派系之間陸續出現。
雖然尚未釀成大亂,但信任的基石已經動搖。
李密和徐茂公疲于調和,心力交瘁。
......
官軍大營,王世充聽著細作匯報瓦崗內訌的消息,撫掌輕笑。
隨即,他便再次來到中軍大帳,向凌云稟報:“大王,瓦崗內部裂痕已現,李密雖強力彈壓,然其麾下派系之爭恐難平息。尤其裴仁基部,怨氣已生。”
負手立于沙盤前的凌云轉過身來,淡淡道:“裴仁基...朝廷叛將,此等反復小人,不殺不足以正朝綱,破瓦崗之日,本王要看到他的項上人頭,王總管,你可能做到?”
王世充面色一頓,稍稍猶豫了一番,試探性地回道:“大王,末將與那裴仁基也曾有過幾面之交...依末將看來,此人不像是朝秦暮楚之徒,當日投敵...或許另有隱情?”
“隱情?有何隱情能讓他全軍投賊?”凌云冷笑。
王世充直接被噎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