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城,王氏祖宅。
這座歷經百年的府邸,雕梁畫棟,氣派非凡,朱漆大門緊閉,門楣上高懸著“涼州王氏”的金匾。
此前,王衍便已派人,嚴密監視朔方的動靜,所以,蘇成持王令前往御北大營調兵一事,王家自然已經知曉。
“哈哈哈,緝拿家主?還要殺進我王家的祖宅?”
王氏廳堂內,一個身著錦袍,油頭粉面的王家子弟,借著酒勁,拍著桌子狂笑。
“那姓凌的邊關丘八,怕是得了失心瘋了,也不打聽打聽,這涼州府,是誰家的天下,我王家跺跺腳,涼州府就得抖三抖,他敢來?老子借他十個膽子!”
“就是,以為抓了個王成就了不起了?”另一個旁支子弟附和道,滿臉不屑,“咱們祖宅高墻深院,家丁護衛不下三百,都是見過血的,還有各房圈養的私兵部曲,真要召集起來,湊個兩三千人不在話下,他凌云手下的那些大頭兵,敢動我們王家一根汗毛?反了他了!”
“我看啊,多半是虛張聲勢,想嚇唬咱們,好勒索些錢財土地罷了!”
又一人嗤笑道,而后看向上方的王衍,討好道“家主,您也也是太過謹慎了,還讓咱們緊閉門戶,加強戒備,依我看,就該大開中門,擺上酒宴,看看那什么虎威王的走狗,敢不敢踏進來一步!”
廳堂內充斥著狂妄的喧囂,和酒精麻痹下的無知無畏。
唯有坐在主位上的王衍,面沉如水,一不發。
他手中緊握著一只玉杯,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渾濁的雙眼深處,是濃得化不開的陰霾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絕望。
當收到蘇成持王令踏入御北大營,目標直指王氏祖宅時,他的心中便沒有了僥幸。
他不是沒有預料到這一日的到來,只是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且...如此不留余地!
這根本不是勒索,這是要用他王衍的人頭和王家的百年基業,作為震懾北疆,懾服舊部的祭品!
“都給我閉嘴!”王衍一把將玉杯摜在地上,摔得粉碎!
刺耳的碎裂聲讓廳堂瞬間死寂,王衍渾濁的眼睛,掃過那些噤若寒蟬,臉色由紅轉白的子弟,嘶聲怒吼道:“大禍臨頭,猶不自知,還在做你們的春秋大夢,凌云此獠,行事酷烈,他既敢派蘇成持王令調動御北舊部來此,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什么三千私兵?在朝廷經制之師面前,不過是土雞瓦狗,動動你們的豬腦子好好想想,我王家的高墻深院,能擋得住攻城錘、破門錐嗎?”
而后,他撐著扶手,緩慢地站起身,再次環視眾人,眼神中帶著最后一絲屬于家主的威嚴:
“緊閉所有門戶,所有家丁護衛,持械上墻,各房私兵部曲,也即刻頂上,告訴他們,王家百年基業,存亡在此一戰!
守住,必須守住,只要讓那蘇成今次無功而返,短時間內,凌云定不會再輕舉妄動,必然會從長計較。
屆時,三州之內其他觀望的世家,看到我王家直面,并擊退王令,未必不會施以援手!”
這是王衍最后的掙扎,明知希望渺茫,也只能負隅頑抗。
就在這時——
“咚!咚!咚——!”
沉重整齊的的步伐聲,如同悶雷,由遠及近,清晰地穿透了高墻,震撼著每一個人的耳膜和心臟!
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帶著令人窒息的肅殺之氣!
“報——!!!”
一個家丁連滾爬爬地沖進大廳,面無人色,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來...來了!黑壓壓一片,全是兵,打頭的...打頭的是個扛著大斧的黑塔將軍!他們...他們把咱們祖宅...圍...圍死了!”
頓時,方才還在叫囂的子弟們,瞬間面如土色,雙腿篩糠般抖動,死亡的陰影,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籠罩在他們頭頂。
王衍的身體晃了晃,勉強扶住椅背才沒倒下。
接著,他深吸了一口氣,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上墻,都給我上墻,告訴他們,此乃王氏私邸,擅闖者死,讓他們趕緊離開!”
這聲音,與其說是命令,不如說是絕望的嘶吼。
王氏祖宅外。
三百御北軍步卒在蘇成的指揮下,已經將整個王氏祖宅,圍得水泄不通。
強弓勁弩上弦,箭簇在陽光下,閃爍著寒光。
程咬金扛著宣花斧,站在緊閉的朱漆大門前,頭昂得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