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宇文化及的側后方,一身金甲的宇文成都濃眉緊鎖,剛毅的臉上掠過不贊同的神色。
他與凌云雖然談不上有多深厚的交情,但在幾次談話中,卻也能輕易洞悉對方對楊廣的赤誠之心,絕非如父親所的這般不堪。
然而,宇文化及畢竟是他的父親,且朝堂也不是他這等武將隨意置喙之地。
只得緊握拳頭,目光復雜地投向風暴中心,沉默的凌云身上,眉宇間帶著憂心。
這時,一個清朗而帶著明顯怒意的聲音,陡然從文官班列中響起,打破了宇文化及話語留下的陰冷余韻。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鴻臚寺卿長孫晟,這位一向以沉穩持重,精通邊務和外交而著稱的重臣,此刻竟排眾而出,青袍玉帶,面色因激憤而微紅,目光如利劍般直刺宇文化及。
他的內心,雖然對凌云即將前往北疆,而感到有一絲不公,但卻也知曉,楊廣的這道旨意,并不是胡亂宣布的。
這段時間,他常與凌云談起北疆之事,對方獨到的見解,經常令得他都是為之驚異,因此,長孫晟的心里清楚,凌云這樣的人物坐鎮北疆,絕對是北疆百姓之福。
至于封王一事是否僭越,則根本不是他所要考慮的,這完全看楊廣這位帝王的意思。
只見長孫晟先是對著御座上的楊廣,深深一揖,隨即轉向宇文化及,字字鏗鏘如金玉交擊:
“宇文大人!虎威公...不,虎威王功勛蓋世,忠勇無雙,天下共鑒!豈能以年少氣盛輕率論之?”
“老夫掌鴻臚寺,與突厥諸部打交道多年,深知其狼子野心,狡詐兇殘。”
“虎威王可平北方漢逆叛亂,力挽狂瀾,其智勇謀略、沉穩決斷,豈是年少二字便可概括?”
“你所謂‘閃失’,是對虎威王赫赫戰功的褻瀆,更是對我大隋將士浴血奮戰的無視!依老夫之見,北疆倘有虎威王坐鎮,非但不會損我大隋天威,反而能令突厥聞風喪膽,此乃社稷之幸,邊民之福!”
說到這里,他微微一頓,目光掃過那些因宇文化及之,而面露猜疑的同僚,聲音更加洪亮,帶著凜然正氣:
“至于權柄過重,恐生異心之說,更是危聳聽,純屬無稽之談!”
“陛下明旨,授權虎威王總督北疆三州,乃為社稷萬年計!”
“此乃陛下圣心獨斷,托付國門之重任!虎威王其人,老夫深知!其心赤誠如金,其志堅毅如鐵,其行光明磊落!”
“日前多次造訪寒舍,所談皆為邊關防御、百姓疾苦、胡情動向,何曾有一絲一毫的私心妄念?”
“宇文大人以己度人,妄加揣測,以‘驕兵悍將’、‘異心’等誅心之詞,構陷國之柱石,絕非忠臣所為!”
“你之語,非但不能為國分憂,反而會令功臣寒心,將士齒冷,從而動搖北疆軍心!
“你可曾想過,若因你今日之語,令北疆將士離心,令突厥有機可乘,這損兵折將、動搖國本之責...呵呵,宇文化及!憑你,可擔待得起?”
長孫晟的質問擲地有聲,如同洪鐘大呂,在殿中眾人耳畔回蕩。
最后,他轉向御座,再次深深一揖,懇切道:“陛下!臣以項上人頭擔保!虎威王雖年少,然,卻是無雙之國士!”
“陛下賜王爵,授重權,令其坐鎮北疆,此乃明君知人善任之舉,北疆若有虎威王在,則胡馬必定不敢南窺!”
“臣請陛下勿疑!亦請諸公,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寒了忠臣良將之心!”
長孫晟這一番鏗鏘有力的話語,將宇文化及的陰險,批駁得體無完膚。
殿內氣氛為之一變,不少原本被宇文化及煽動起疑慮的官員,此刻皆是面露慚色或深思。
而宇文化及本人則是被氣得臉色鐵青,一時之間又想不到駁斥之語,只得狠狠瞪了長孫晟一眼,不敢在御前再胡煽弄是非。
然而,反對的聲浪,并未因此平息,反而因為長孫晟的“擔保”和“國士無雙”之贊,更加刺激了勛貴和部分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