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半夜,滿城已經寂寂無聲。許不令回到王府后宅,腦子依舊思索著方才的事兒。按照他的推算,現在幕后之人已經松開了弓弦,下壹次便是攪動整個天下的滔天巨浪。這種關鍵時刻,壹絲壹毫的誤判都會改變整個大局,讓無數人喪生與浩劫之下,其中便包括他、肅王、他身邊所有人,乃至于整個天下。可就在這關鍵時刻,壹把劍,忽然出現在了許不令的喉頭。后宅庭院里沒有燈火,安靜的仿佛無人居住。許不令剛剛進屋關上房門,便發現房門的旁邊站著個人,手持青鋒長劍,指在他的喉嚨上。他聽到了呼吸聲,知道寧玉合在屋里,以為寧玉合有事等他,對寧玉合沒有防備,所以此時還有點措不及防。“師父,妳……”“別叫我師父!”屋子里沒有燈火,只有朦朧星光帶來微弱的光芒。寧玉合淚如雨下,原本挑不出絲毫瑕疵的動人臉頰,此時只有心痛和失望,睫毛和嘴角忍不住的顫抖,握住劍的手也在顫抖,那雙原本溫潤如水的雙眸,滿是難以置信。許不令頓時僵住,微微擡手,寧玉合便把劍離近了幾分:“妳不許動!”許不令眨了眨眼睛,露出幾分笑容,坦然站在劍刃前,有些摸不著頭腦:“師父,怎么了?”“不許叫我師父,我不是妳師父,我沒有妳這個徒弟!”寧玉合聲音吐字不清,死死捏著劍柄,幾乎歇斯底里。許不令有些慌,看了看脖子上的劍尖:“唉……到底怎么了?”寧玉合呼吸急促:“妳……妳就是個敗類,我看錯妳了,妳就不是正人君子,妳眼里沒有半點王法,妳……”說道最后,實在說不出話來了。許不令有些茫然:“我沒說自己是正人君子,我是肅王世子,定王法的人……到底怎么了?”“妳對我做了什么?”寧玉合強行壓抑淚水,卻壓不住眼中的失望和羞憤。許不令思索了下,輕聲道:“救了師父兩次……好像也沒做什么其他的。”寧玉合見他還要抵賴,從懷里把肚兜掏出來,丟在許不令臉上:“妳怎么解釋?”許不令接住肚兜,打量壹眼,微微挑眉:“妳給我的,我收起來,有什么問題?”“……”寧玉合呼吸了幾口氣,抿了抿嘴,又從懷里拿出宣紙,展開宣紙,露出上面畫著的飛鳳展翼圖案:“這個?妳從哪兒知曉的這個?”許不令無以對。他初見寧玉合,確實是抱著救人的目的,并沒有褻犢寧玉合,甚至連亂動都沒有,只是下意識掃了幾眼。可這話說出去,寧玉合顯然不會相信。寧玉合見許不令不說話,把劍尖抵近了幾分,聲音顫抖:“妳從哪兒看到的?”許不令張了張嘴,擡手想把劍奪下了。“妳不許動!”寧玉合眼神帶著深深的悲戚,聲音沙啞:“我那么相信妳,覺得妳是個好人,是個真君子,收妳當徒弟……妳……妳為什么會是這樣的人?”許不令微微蹙眉,他連方才那個獵戶都沒殺,壹直以來也沒虧待過別人,最多就是占了女孩子壹點小便宜,大部分還是對方主動的,又沒說始亂終棄,怎么說的他和人渣壹樣。“我怎么了?”“妳……”寧玉合見他還死不承認,情緒再也支撐不住,淚如雨下見,直接把劍丟了,擡手拉開輕薄道袍的系帶,露出雪白脖頸,似乎是想把衣服脫下來。許不令見勢不妙,連忙上前捉住了她的雙手:“師父,妳做什么?”寧玉合奮力掙扎,淚如雨下:“妳看呀,妳不是喜歡看嗎?妳都畫下來了,妳都已經看過了,怪不得妳叫我‘白道長’,妳……我那么相信妳,把妳當徒弟,妳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我當時是救妳,妳中了毒針,我找毒針才脫的衣服,難不成看著妳死?守宮砂還在,又沒對妳做什么!”寧玉合呼吸起伏,連連搖頭,語無倫次:“妳承認了,妳就是看了……”許不令有些無可奈何:“我就是看了,怕妳受不了才不告訴,妳若是覺得我壞了妳清白,我娶妳就是了。”“……”寧玉合愣了下,沒想到許不令會冒出這句話,她搖了搖頭,猛地把手抽了回去:“我是妳師父!”許不令攤開手:“妳當時不是呀。”寧玉合死死盯著許不令,眼圈兒哭的發紅,呼吸起伏間,擡手就是壹巴掌,可惜被許不令捉住了。許不令壹把將她拉到跟前,居高臨下帶著幾分惱火:“妳講點道理呀,沒拜師之前,救妳是那么救,拜師之后要救妳,還是那么救,妳總不能讓我閉著眼睛找毒針……我受傷師父用肚兜給我包扎,也沒什么歪心思,壹樣的道理……”沒什么歪心思……寧玉合眼神亂了下,繼而又用失望的盯著許不令:“妳當時為什么不告訴我?妳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不會怪妳,甚至……妳當時為什么不告訴我?”許不令眨了眨眼睛,對于這個倒是真有點心虛,他當時剛親了寧清夜……“妳是不是也對清夜做了什么?”“……”寧玉合瞧見許不令的眼神,便知道了原委,心中最后的壹絲念想也徹底掐斷了。她可以還俗,但師徒名分大于天,更不能不顧念視如己出的清夜。“妳已經和清夜……為什么還要對我……”“我當時不知道妳是小寧師父……再說知道也得那么救,總不能為了點男女之防看著妳死……”“……”寧玉合緊緊咬著銀牙,死死盯了很久,終是再也忍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擡手推了許不令壹下:“好,我不怪妳。這件事,妳不許告訴任何人,特別是清夜……從今以后,妳也不許來見我……”話落,撿起長劍跑出房門。許不令有些無奈,跟在后面勸說:“師父,都壹起這么久了,除開救妳那次有些不妥,其他時候我可從來沒愧對妳……”“都說了我不怪妳,欠妳兩條命,要不要我還給妳!”寧玉合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眼神凄楚:“妳是不是要逼死我?”許不令頓住腳步,微微攤開手:“好吧,我不說了,師父妳先冷靜幾天,等想通了咱們再繼續聊。”寧玉合吸了幾口氣,心理落差太大,壹時半會肯定想不通,想通了也不可能和許不令發生什么,只想著快點離開這個地方,轉身便走。兩個人的吵鬧,吵醒了祝滿枝,此時披著衣服,睡眼惺忪的站在門口打量:“大寧姐,許公子,妳們怎么吵架了?”寧玉合想起了什么,走進屋里取來已經準備好的包裹,出門時把祝滿枝直接抱了起來,躍上了房頂:“妳答應過清夜,不欺負祝姑娘,妳不能而無信。”許不令見開心果也被抱走了,有些莫名其妙:“我沒欺負她呀!”祝滿枝睡得迷迷糊糊,也有些莫名:“是呀,許公子可好了,沒欺負我……”寧玉合剛剛發現那么多女子的私密物件,對許不令的人品非常懷疑,當下冷聲道:“待在妳身邊,我不放心。”說著便消失在了房頂上,祝滿枝“呀呀呀~大寧姐,咱們去哪呀……”的聲音漸行漸遠。許不令站在庭院里,微微攤開手,想了想低頭看向手中的肚兜,有些無奈的嘆口氣,塞進了懷里。片刻后,老蕭杵著拐杖走進后宅,看著寧玉合離去的方向,蹙眉道:“小王爺不追?女人生氣,說幾句軟話就好了,特別是寧玉合這樣的……”“長安城馬上要亂了,她們倆先走也好,等出去了再找回來即可……派個人跟著,別跑沒影了。”老蕭點了點頭:“陸夫人那邊防衛嚴密,應當出不了岔子,為了以防萬壹,小王爺最好還是守在陸夫人跟前。”許不令思索了下,回屋取來了佩劍,前往了陸夫人的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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