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浙浙瀝瀝。雷光壹道接壹道的劃過天空,巍峨長安在白晝與極夜之間來回,整個世界仿佛都只剩下了雷雨聲和走在街上的兩道人影。青石街道上積蓄著兩指深的雨水,前面壹人身披蓑衣、頭戴斗笠,無鞘鐵劍持再手中,雨水連成細線順著劍鋒滑落在地上,水花尚未濺起便被大雨壓了下去。噠噠——腳步聲在雷雨之中微不可聞,豆大的雨珠擊打在斗笠上,發出霹里啪啦的輕響。后方的姑娘個兒不高,帶著大斗笠蒙的嚴嚴實實,幾乎被瓢潑的大雨壓的矮了壹截,跟在男子背后,緊緊拉著蓑衣避免雨水灑進來,小聲道:“許公子,我們這是去那兒呀?”“江湖。”許不令提著劍不緊不慢行走,平淡的回了壹句。祝滿枝有些莫名其妙,想了想,伸出手摸了摸許不令蓑衣下的手:“……沒發燒呀……難不成雨太大,腦子進水了……”“……”許不令有些無趣,偏過頭來:“我是去辦事,妳跟著做什么?”祝滿枝嘻嘻笑了下,反正就是湊在跟前不走:“說好的壹起闖蕩江湖,我……我逃跑很厲害的,待會公子辦事,我就站在遠遠的地方,見勢不妙就跑。”“我要是被堵住,打不過咋辦?”“我帶著傳訊煙火,見勢不妙就放煙花,壹般賊人就被嚇跑了。”許不令腳步壹頓,擡手塞進祝滿枝懷里摸了摸。“呀——”祝滿枝連忙躲閃,卻被摟著肩膀,只能扭來扭去的道:“手濕的,好冰呀~”許不令在暖暖的身子上摸了下,把藏在腰上的傳訊煙火拿出來丟在了壹邊,輕聲道:“我去找妳家張大人麻煩,妳放個煙火把狼全招來,我不死也死了。”“嗯?”祝滿枝壹愣,有些疑惑:“找張大人做甚?他惹妳了?”許不令搖了搖頭:“老劍圣祝綢山死在狼衛高手合圍之下,我幫妳打張翔壹頓出氣。”“?”祝滿枝眨了眨眼睛,仔細想了下:“原來公子是為了我呀……其實……其實不用的,我從來沒去過幽州,以前的事兒聽起來就和故事壹樣……而且張大人也冤,狼衛聽命行事,我也是狼衛最是了解,朝廷讓殺的人,那些江湖賊子不敢去找朝廷的麻煩,各個對我們狼衛恨之入骨……”許不令自然曉得這個道理,輕聲道:“所以才是打壹頓出氣。十年前老劍圣可能死在鎖龍蠱之下,我還得去問清楚當時的情況,順便罷了。”祝滿枝恍然,點了點頭:“那公子是幫我出氣,順便問消息,還是問消息的時候,順便幫我出氣?”許不令淡然壹笑:“妳猜?”祝滿枝聳了聳鼻子,輕輕在許不令的肩膀上撞了下:“都壹樣……今天好像是張大人孫子的滿月酒,府上肯定有高手,公子當心些……”許不令從老蕭那里知道這個消息,不過具體情況并不清楚,當下問道:“有多少人,高到什么地步?”祝滿枝想了想:“張大人平時少寡語朋友不多,應該就是衙門里的幾個人。”許不令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兩個人走到張翔府邸的附近,許不令便輕吹了聲口哨。街邊上,老七從暗處出現,擡手丟出壹個東西給許不令,然后站在旁邊等候吩咐。祝滿枝見身邊忽然冒出來個人嚇了壹跳,連忙從許不令身邊分開了些。“護著滿枝。”“諾!”老七微微頷首,便跟在了祝滿枝身邊。許不令擡了擡手,讓他們倆離遠了些,從懷里掏出能刺激舌頭喉嚨讓說話聲變得沙啞的藥丸含在嘴里,來到了張翔府邸外的巷子口。暴雨如注,巷子里空曠無人,只在盡頭的大門上掛著兩個隨風雨搖曳的燈籠,幾乎看不清青石路面。許不令閉上眼睛,耳根微動在雷雨聲中聆聽了下,又睜開雙眼,袖子里滑出壹排銅錢,擡步走進了巷子。祝滿枝遠遠跟在后面,作為狼衛自然曉得張翔府邸外有多少眼線,有些著急又不敢開口提醒,本想和老七說壹聲,卻忽然聽到壹聲破風輕響。颯——銅錢劃破雨幕,激射到了巷子左右的房檐、屋頂等陰暗處。本來空無壹人的巷子,忽然就傳來‘撲通’人倒地的聲音,幾個黑影從房檐下摔了下來,手中雪亮刀鋒在雷光下閃過寒芒,落在地上發出脆響,卻又被雨聲遮掩。颯颯颯——十二枚銅錢輕輕拋棄,屈指輕彈之下,前后幾乎同壹時間激射而出。隨著十二道倒地的聲音過后,巷子再次平靜下來,只是地上多了些橫七豎八躺著的狼衛。祝滿枝長大嘴巴,如同見了神仙般,愣在原地半天沒回過神。老七眼中倒是帶著幾分傲意,還有心思開口說了句話:“小王爺十六歲以壹擋千,現在十九,起碼能壹擋四百,這幾個算什么。”“可是……可是鎖龍蠱……”老七沒有說話,祝滿枝也只得再次把目光投向巷子里。府邸外迎客的管家和家丁,聽見聲音正在瞇眼打量黑洞洞的巷子,幾枚銅錢驟然飛來,便兩眼壹黑暈了過去。許不令提著劍緩步走到大門口,旁若無人的進入的府上。張翔家眷多在后宅,張庭豹則住在隔壁的府上,外宅的人并不多,幾個端茶倒水的丫鬟家丁無壹例外被放翻了過去。許不令按照住宅的布局,來到了張府的客廳外,知道里面有客人,卻也沒在意那么多,直接便走進了燈火通明的客廳,擡眼瞧去……張翔、司徒岳明、陳道平、九節娘娘、張不斜、唐九……“!!!”許不令微微瞇眼,停在了門口。回去得把老蕭的《春宮玉樹圖》撕了,這打探的是什么鬼情報……祝滿枝和老七偷偷摸摸跟在后面,趴在壹間高樓的屋脊上,探出腦袋,瞧見客廳里面的場景后,都是倒抽了口涼氣。“要不……要不我們跑吧……許公子跑得快……”“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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