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歆說到這里,身體抑制不住的顫抖起來。
她像是又回到那年的除夕夜,她衣衫單薄的從宮里跑出來,跑到容國公府的時候下了很大的雪,可是容國公府的地面,是紅色的,被砍落的人頭一顆顆,還在往外咕嘟咕嘟的淌著血。
那是容國公府上下數百條的人命,連廚房里跟著打雜的幾歲小丫頭都沒有放過。
府里管家的小孫子兩歲,出生時難產還是她幫忙接生的,生來便有心疾,小小的一個,臉色慘白,唇是紫色的,眼睛睜的大大的,似乎還沒有看夠這個世界。
她的鞋襪陷進血水里,腳上仿佛有千斤重,往前走的時候,她的鞋子不知道什么時候掉了,她赤著腳踩在血水里,落在腳上的雪是涼的,但是踩在腳底的血卻是滾燙的,燙的她站都站不穩。
她那時看著滿地殘缺的尸體,第一時間想到的竟然是,陳州十幾萬將士百姓被生屠的時候,又是什么樣的呢?
她自幼學醫,父母都是醫生,她幼時沒地方去,多數的時間都會坐在急診的走廊里,看著這世間無數生老病死的疾苦。
她并不怕死人的。
她還有個堂哥是法醫,她大學時候的假期,還跟著堂哥學習過一段時間,給死人解剖的時候她都能面不改色,堂哥還調侃她心理素質好,不如改行去做法醫。
她以為自己永遠都不會怕的,她身為醫生,對人體永遠都是敬畏的,不可能會懼怕。
可是那天,她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