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到宋和平身上。
    宋和平沒有多余的客套,直接起身,走到那面巨大的電子戰術地圖前。
    他拿起觸控筆,屏幕瞬間亮起,高精度的軍事地圖清晰呈現,不同顏色的線條和符號標注著敵我態勢、進攻軸線和目標要點。
    “基于我們在埃爾比勒達成的共識,以及過去幾天的準備——”
    他的英語標準得幾乎聽不出口音,“我宣布,‘熔爐’行動,正式啟動。”
    觸控筆在地圖上劃過,一道醒目的紅色箭頭從蘇萊曼尼亞市延伸出來。
    “七天后,當地時間凌晨四點三十分,東線攻勢率先展開,分為兩個方向展開進攻。”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蘇萊曼尼亞方向由我直接指揮,下轄‘音樂家’防務公司從非洲抽調的兩個精銳雇傭兵營、‘解放力量’游擊隊主力以及阿布尤旅,總兵力約一萬五千人。任務是從蘇萊曼尼亞南下,首-->>要戰略目標——”
    筆尖在達古克鎮的位置重重一點。
    “攻克達古克!這里是1515武裝東線防御的重要支點,拿下它,就能打開通往南部的門戶。”
    紅色箭頭繼續毫不猶豫地向南推進,指向另一個重鎮。
    “拿下達古克后,不做停留,利用戰役突然性,乘勝追擊,最終目標——提特里克!”
    筆尖在提特里克畫了一個圈,如同套上目標的瞄準鏡。
    “占領提特里克,將徹底切斷歐宰姆地區1515武裝與西部摩蘇爾等地的聯系,完成戰略切割!”
    他略微停頓,讓信息被在場的人充分消化,然后目光轉向桌旁的伊利哥zhengfu軍陸軍指揮官賽義夫將軍。
    “另外一個方向是賽義夫將軍指揮的伊利哥zhengfu軍第9裝甲師和另外兩個機械化師……”
    宋和平繼續說道,“你們的任務是在我動手南下的同一時間,于巴克達以西向歐宰姆外圍陣地發動強有力的佯攻和牽制性攻擊。需要制造出主力決戰的態勢,最大限度地吸引并黏住歐宰姆守軍的注意力,為我的部隊南進創造機會。”
    賽義夫將軍看著地圖上歐宰姆那個堅固的堡壘符號,眉頭緊緊蹙起,粗壯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最終還是沒有提出異議。
    他清楚自己部隊的攻堅能力遠不如這些經驗豐富的雇傭兵和游擊隊,牽制任務雖然同樣危險,但更為現實。
    他沉聲應道:“請放心,我們會完成自己的任務。”
    宋和平的目光轉向大屏幕上的俄方代表。
    “西線及境外,涅佐夫準將。”
    觸控筆跳到了西利亞東部地區。
    “請俄軍及西利亞zhengfu軍方面,務必在歐宰姆方向戰斗打響后48小時內,于西利亞東部,特別是代爾祖爾至拉卡一線,發動計劃中的大規模戰略性反攻。我需要你們牢牢牽制住1515武裝位于西利亞境內的主力部隊,阻止他們跨越邊境增援伊利哥戰場。”
    屏幕上的涅佐夫準將對著話筒,用帶著濃重俄語口音的英語回復道:“俄方空天軍、特種部隊及瓦格納雇傭兵、西利亞zhengfu軍地面部隊已按計劃完成集結,將準時發起攻擊。坐標及時間節點,會按約定渠道同步。”
    “北部,阿凡提先生。”
    宋和平的筆尖移向伊利哥北部靠近波斯邊境的山區。
    “波斯方面及盟友武裝的南進攻擊,時間節點定在我的南進部隊攻克達古克,并確認向提特里克展開攻擊之時。你們的任務是利用山地地形,快速南下,最大限度地攪亂1515武裝在北部區域的防御體系和指揮節點,清除其分散據點,俘獲高價值目標。”
    視頻中的阿凡提,依舊穿著那身樸素的傳統長袍,但眼神深邃。
    他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只是對著鏡頭微微頷首,簡意賅:“明白。圣城旅及盟友部隊已就位。”
    最后,宋和平的目光重新回到會議桌前,先是掠過科特上校,然后定格在一直面帶憤慨的詹姆斯少校身上。
    “最關鍵的邊境封鎖和空中火力支援,就拜托美軍的兄弟們了。”
    宋和平的觸控筆在伊利哥與西利亞漫長的邊境線上劃出一道厚重的藍色弧線。
    “這里,西利亞邊境,需要建立一道堅不可摧的‘fanghuoqiang’。”
    他的筆尖又移向伊利哥南部那片代表著廣袤沙漠的土黃色區域,畫了一個巨大的圓圈。
    “這里,南部沙漠,是我們預設的‘空中獵殺區’。”
    他看向詹姆斯少校,目光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這兩片區域,需要美軍提供絕對的、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制空權,以及及時、猛烈、精確的空中打擊。詹姆斯少校——”
    他特意加重了這個稱呼。
    “你的特種部隊小組,需要前出至邊境關鍵隘口和沙漠邊緣的制高點,建立觀察哨,為空中力量提供實時、精確的目標指示和毀傷評估。你們的眼睛,將決定空中火力是否能發揮最大效能,也關系到能否將試圖流竄的1515武裝分子徹底埋葬在沙漠里。”
    詹姆斯少校感覺宋和平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刻意提醒他過去在西利亞沙漠里的那次失敗,像是在嘲諷他現在恨不得殺掉對方卻不得不聽命于對方的處境。
    他沒有看宋和平,而是將目光直接投向科特上校,帶著明顯的不忿說道:
    “上校!我的小隊已經按計劃部署到預定陣地。我們會完成自己的任務。確保空中支援的及時性和準確性,是空軍聯隊和戰區指揮中心的職責!”
    他強調著“自己的任務”,刻意將宋和平排除在外,明確表示他只對美軍內部的指揮鏈負責,而非聽從宋和平這個“外人”的調遣。
    科特上校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和慍怒,但很快被掩飾下去。
    他輕輕咳嗽一聲,打圓場道:“詹姆斯少校,協作是雙向的。宋先生,請放心,戰區司令部已經批準了詳細的空中支援計劃,空軍和海軍的航空兵聯隊會全力配合。火力呼叫通道和識別信號會確保暢通。”
    宋和平對詹姆斯的態度和科特的圓場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希望如此。”
    便不再糾纏這個話題。
    他深知,在這種層面的合作中,強求表面的服從毫無意義,最終還是要靠戰場上的實際表現和利益捆綁來推動。
    接下來的時間,會議進入了更加繁瑣但也至關重要的技術協調階段。
    通訊頻率的劃分、敵我識別信號的每日更換規則、緊急情況下火力呼叫的優先權限和流程、不同單位間交火規則的明確,尤其是避免美俄空中力量誤擊、傷員后送路線與醫療支援的對接、后勤補給點的設置與安全……
    每一個細節都關乎行動的順暢和成千上萬士兵的生命。
    宋和平始終站在地圖前,或是在白板上寫下關鍵信息,清晰地闡述著每一個環節,應對著各方,尤其是美俄雙方在技術細節上的疑問和補充要求。
    他的思維縝密,對戰場環境和后勤運作的了解深入骨髓,展現出遠超普通雇傭兵頭目的專業素養和大局觀。
    詹姆斯少校大部分時間保持沉默,只在涉及到他小隊具體行動路線、撤離點和與空軍協調頻率時,才會用最簡練、最專業的術語提出要求或確認信息,全程避免與宋和平有任何直接的眼神或語交流。
    但他緊繃的嘴角和偶爾下意識摩挲腰間shouqiang握把的動作,暴露了他內心的極度不平靜。
    會議持續了近三個小時。
    當所有主要細節基本敲定,科特上校宣布會議結束時,眾人紛紛起身。
    詹姆斯少校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站了起來,看也沒看宋和平一眼,徑直大步流星地走向門口,仿佛多停留一秒鐘都難以忍受。
    他帶來的幾名特種部隊軍官緊隨其后,如同一陣壓抑的風暴卷了出去。
    宋和平則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面前的資料,然后站起身,與科特上校和賽義夫將軍禮節性地點了點頭,又對著屏幕上尚未斷線的阿凡提和涅佐夫致意后,才帶著“獵手”不緊不慢地離開。
    走出指揮中心大樓,熾熱的陽光和巴克達特有的混雜氣味再次將他包裹。
    他微微瞇起眼睛,看著遠處“綠區”圍墻外那些低矮、殘破的建筑,以及更遠方天地交界處模糊的地平線。
    八年的隱忍、掙扎、在血與火中的浴血奮戰,終于將他推到了這個能夠親手撬動地區局勢的位置上。
    重返巴克達,在這座充滿記憶和傷疤的城市里,與曾經的死敵虛與委蛇,只是他踏上更高舞臺的第一步。
    接下來的“熔爐”行動才是真正的考驗。
    他不僅要面對兇殘狡詐的“1515”武裝,在復雜的城鎮和沙漠地形中指揮一場多線協同的硬仗,還要時刻提防著來自“盟友”背后可能射來的冷箭,尤其是像詹姆斯少校這樣,將個人恩怨凌駕于任務之上的人。
    戰爭,從未改變。
    而人心,比戰場更加叵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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