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進山剿匪民國二十六年二月,春寒料峭。
三連駐地的大操場上,百十號士兵排成方陣,每人槍頭套著布套,沾了石灰。顧家生背著手在隊列前來回踱步,嶄新的軍靴踩得凍土咯吱作響。
"從今天開始,每天加練兩小時拼刺!"
他猛地轉身,刺刀在陽光下劃出一道寒光,
"我要求三人一組,打配合!"
隊伍里頓時響起一片哀嚎。二排長李天翔,那個黑臉膛的廣西老表擠到前排,濃重的口音像打機關槍:
"連長喂,搞咩三人組嘛!我哋廣西兵單打獨斗最在行咯!"
顧家生每次聽他那一口廣西腔都莫名感到一股喜感。反正李天翔的二排口音都被他帶偏了。他故意板起臉:
"二排長,要不你先給大家示范示范?"
"冇問題啊!"
李天翔把軍帽往地上一摔,抄起木槍就跳進場地,
"邊個死仔包敢來搞嘢?"
炊事班長老王提著鍋鏟路過,冷不防被拽進圈里。還沒反應過來,李天翔已經"嗷"一嗓子撲上來,木槍舞得虎虎生風:
"睇老子一記黑虎掏心!冚家鏟!"
老王嚇得鍋鏟都扔了,抱頭鼠竄。李天翔追著他在場子里轉了三四圈,最后被自己褲腰帶絆了個狗吃屎。全連笑得東倒西歪,幾個新兵蛋子直接笑趴在地上。
"笑咩笑!"
李天翔爬起來拍拍土,突然指著程遠,
"一排長你來!我哋廣西鴛鴦陣絕對打得過三人組!"
程遠解了武裝帶往顧家生手里一塞,點了兩個自己一排的兵:
"行啊,連座當裁判,張老三,王有根出列。"
說著抄起木槍跳進場子和張老三,王有根組成隊伍。李天翔也立刻拉來兩個廣西老鄉,三人背靠背擺出個鐵三角。
"開始!"
隨著顧家生口令,程遠這邊三人突然變陣。張老三矮身專攻下盤,程遠斜刺里佯攻,王有根趁機一個突刺"啪!"石灰點在李天翔心口留下個白印。
"冇算冇算!"
李天翔跳腳,"三個人打一個算咩英雄,屌!"
"誰讓你那兩個兄弟光顧著擺造型?"顧家生用木槍挑起他掉落的軍帽,"三人組講究的是配合,不是唱大戲!"
訓練場頓時成了歡樂的海洋。有組新兵練著練著纏成了麻花,刺刀別在褲襠里嗷嗷叫;還有個愣頭青太投入,把戰友的棉襖捅出個大口子,棉絮飛得像下雪。李天翔最慘,他那口音喊口令沒人聽得懂,帶的二排經常左轉右轉撞作一團。
"二排長!"
顧家生憋著笑糾正,"是突刺——刺,不是偷吃——次!"
"曉得咯!"
李天翔抹了把汗,轉頭又吼:
"全體都有!偷吃——次!"
結果全排齊刷刷往前一竄,把對面稻草人撞倒七八個。
傍晚加練時出了狀況。李天翔帶著二排摸黑練配合,不知誰絆了跤,十幾號人像多米諾骨牌似的摔進炊事班菜地。第二天全連喝了一整天沒鹽的南瓜湯,鹽罐子被壓碎在土里了。
"連長喂!"
李天翔捧著碗愁眉苦臉。
"冇鹽巴吃,弟兄們哪有力氣拼刺刀嘛!"
顧家生慢條斯理從兜里摸出包鹽:
"想要啊?"在李天翔伸手時突然抬高,"先把你那偷吃次改過來!"
轉眼練到三月,效果卻出奇的好。
清明那天,顧家生特意讓炊事班燉了肉。
顧家生望著遠處新發的柳枝,操場上,士兵們三人一組的身影被夕陽拉得很長,那些曾經滑稽的"偷吃次"口令,此刻聽來竟有了金戈鐵馬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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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二十六年四月初八。
顧家生剛帶著部隊完成刺刀訓練,團部傳令兵就騎馬沖進了營地,濺起的泥點子甩了眾人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