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集,山上過火的面積不小,原本那條蜿蜒上山的柏油路羊腸小道,早就被大火和隨后的塌方給徹底破壞了。
現在,想要把大型機械運上去挖開那個被炸塌的礦洞,唯一的辦法,就是重新修一條路出來。
但這修路,是要燒錢的。
而這個錢找誰要,卻成了擺在面前最大的難題。
這天上午,胡立新剛值完夜班,頂著兩個大黑眼圈,也沒回家補覺,照常開著那輛破警車,往山上晃悠。
車子開到半山腰的臨時作業點,遠遠的,他就看見李全勝正蹲在一塊被煙熏得漆黑的大石頭上,背對著風口,在那兒抽悶煙。
胡立新把車停好,裹緊了大衣,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記的的黑灰湊了過去。
李全勝聽見動靜,回頭看了一眼,見是胡立新,也沒說話,只是從兜里摸出那盒已經被擠扁了的煙,抖出一根,順手丟了過去。
胡立新接住煙,也沒急著點,而是先抬頭往上看了一眼。
只見陡峭的山坡上,幾輛巨大的黃色重型挖掘機,正像蝸牛一樣,小心翼翼的順著山勢往上爬。
因為沒有路,它們只能走過火后的焦土區域。
巨大的鏟斗每一次落下,都要先把那些燒得只剩下樹樁的碳化木頭給扒開,然后再費力的鏟平凸起的巖石,硬生生的在亂石堆里啃出一條道來。
機器轟鳴聲震耳欲聾,黑煙突突的往外冒,但作業了一整天,因為林子太密,地形太復雜,那幾臺大家伙才挪動了不到兩百米。
按照這個速度,要想把機械開到那個位于后山的礦洞口,起碼還得個三五天的時間。
“操。”
李全勝狠狠的嘬了一口煙,然后指著上面那個艱難推進的作業現場,破口大罵:“劉寶才這個王八蛋。真他媽是個禍害。他要死哪兒不能死?偏偏要死在這半山腰的耗子洞里。給老子找這么大麻煩。”
他轉過頭,看著胡立新,記臉的愁容和肉疼:“老胡,你給我算算。這挖掘機、推土機,還有這么多的人吃馬喂,再加上油錢……為了把他從土里挖出來,這一天,少說也得燒進去十幾萬塊錢。這他媽哪里是在挖尸l,這分明就是在燒錢啊。”
此話一出,胡立新立刻就聽出來了。
李全勝這哪里是在罵劉寶才,分明是在為經費發愁呢。
他試探性的問道:“李隊,是不是……局里經費方面,出了問題?”
李全勝嘆息一聲,把煙蒂扔在腳下,用力碾碎,抬起頭看著胡立新,問道:“趙文龍,你知道吧?”
胡立新一聽,當即點了點頭:“當然知道。”
他自然知道,趙文龍是縣公安局的一位副局長,分管后勤和財務,是局里的老資歷了。
而且,這人和趙成良一直就不對付,屬于那種典型的守舊派,平時摳門得要死,想從他手里批點錢出來,比登天還難。
李全勝無奈的苦笑一聲,伸出一個巴掌,翻了一下:“我昨天打了報告,申請專項資金。結果呢?趙文龍那個老摳門,只給我批了這個數五十萬。還跟我說什么財政緊張,讓我省著點花。再多一分,也沒有。”
胡立新一聽,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他才咬咬牙,說道:“李隊,說實話,五十萬……其實不少了。我這派出所,半年的特批經費加起來,都不一定有五十萬呢。”
他看著那幾臺吞金獸一樣的挖掘機,又看了看這記山的-->>凍土,試探性的勸道:“李隊,這錢……是不是花得有點太多了?”
“你看,現在入了冬,前天又剛下了一場雪,這山上的土都凍得跟鐵塊似的。就算重型機械開上去了,想要挖開那個塌方的礦洞,恐怕……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胡立新嘆息一聲,提出了一個折中的建議:“要不然……咱們先放一放?反正劉寶才這小子,在那里面引爆了那么多炸藥,就算沒被當場炸死,這幾天沒吃沒喝,又缺氧,僥幸還活著,他也絕對跑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