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迅速躲進溪邊茂密的灌木叢中。
馬蹄聲越來越近,約莫十余騎,速度不快,似乎在搜尋什么。透過枝葉縫隙,能看見馬上之人穿著北狄服飾,但不是狼衛的裝束。
為首的騎兵在溪邊勒馬,舉起水囊喝水。其他人分散在周圍警戒。
沈清沅和陸衍屏息凝神,一動不敢動。
一個年輕騎兵恰好停在離他們藏身之處不遠的地方,四處張望著。只要再往前幾步,就可能發現他們。
陸衍的手慢慢移向腰間的刀。沈清沅也握緊了短匕。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聲呼哨。溪邊的騎兵們立刻集結,朝著聲音來源方向馳去。
直到馬蹄聲徹底消失,兩人才松了口氣。
“是北狄的巡邏隊。”陸衍低聲道,“看來狼衛調動了更多人手搜山。”
這意味著他們的逃亡之路將更加艱難。
沈清沅面露憂色,指向南方,又指指陸衍的傷。
“必須走。”陸斬釘截鐵,“在這里停留越久越危險。”
他站起身,突然踉蹌一下,扶住旁邊樹干才穩住身形。
沈清沅急忙扶住他,眼神堅決地搖頭,指指他的傷,又指指地面,示意需要再休息。
“不行。”陸衍態度強硬,“天黑前必須趕到鷹嘴巖,那里易守難攻,適合過夜。”
他推開沈清沅的手,自己站穩:“我能行。”
沈清沅注視他片刻,最終妥協。但她不再讓他獨自前行,而是始終攙扶著他的一只胳膊。
兩人繼續向南行進。陸衍的步伐雖然慢了些,卻異常堅定。沈清沅默默分擔著他的重量。
日落時分,他們終于抵達鷹嘴巖。這是一處突出的巨大巖石,下方有個淺洞,勉強可容兩人躲避風寒。
沈清沅扶陸衍坐下后,立刻出去搜集干柴和清水。回來時還帶回一些可食用的野果和根莖。
她生起一小堆火,將根莖埋進火堆旁烤熟,野果洗凈放在一邊。
陸衍靠坐在巖壁下,看著她忙碌的身影,突然開口:“為何信我?”
沈清沅動作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她用樹枝小心地翻動火堆旁的根莖。
“你可以自己逃的。”陸衍繼續說,聲音因疲憊而低沉,“你知道路線,有能力獨自活下去。為何選擇相信我,跟我一起冒險?”
沈清沅轉過身來。跳動的火光映照著她的臉龐,眼神復雜而深邃。她抬起左手,先是指了指自己的心口,然后指向他,最后雙手交疊放在胸前。
因為你相信我,所以我也相信你。我們是彼此的依靠。
陸衍凝視她許久,緩緩點頭:“我明白了。”
根莖烤熟后,沈清沅細心地剝皮,遞給陸衍。野果酸甜多汁,暫時緩解了饑餓與干渴。
夜幕徹底降臨,山風漸起。沈清沅將火堆移得近些,又為陸衍檢查了一次傷口。沒有感染的跡象,這讓她松了口氣。
“明天就能走出最危險的地帶了。”陸衍望著遠處的山巒輪廓,“到了安西地界,會有人接應我們。”
沈清沅點頭,蜷縮在火堆旁,將外衣裹緊些。
陸衍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胸口傷口顯然被牽動,他皺眉忍住痛呼。
沈清沅立即靠近,擔憂地查看他的狀況。
“沒事。”陸衍擺擺手,氣息卻有些不穩,“舊傷而已。”
他的臉色在火光映照下顯得異常蒼白。沈清沅不由分說地探手試他額溫,觸手一片滾燙。
發燒了。傷口還是引發了發熱。
沈清沅立刻翻找行囊中的草藥,卻想起金瘡藥已經所剩無幾。她焦急地比劃著,詢問他是否還有別的藥。
陸衍勉強笑笑:“不用擔心,我體質好,熬一夜就好了。”
這顯然不是實話。沈清沅心急如焚,突然想起什么,從貼身衣袋中取出一個小布包。那是她在崖底求生時收集的幾種草藥,一直帶在身邊。
她仔細挑選出幾株具有消炎退熱功效的,用石頭搗碎,混入水囊中搖晃均勻,遞給陸衍。
陸衍接過水囊,有些驚訝:“你認得這些草藥?”
沈清沅點頭,催促他喝下。
藥汁苦澀,但陸衍還是一飲而盡。他將水囊遞回去時,手指不經意擦過她的。兩人都頓了一下。
“謝謝。”陸衍輕聲說,眼神溫暖。
沈清沅搖搖頭,示意他躺下休息。她將自己外衣也蓋在他身上,堅持要他保暖。
陸衍想要拒絕,但發熱帶來的虛弱讓他最終妥協。他閉上眼,呼吸逐漸平穩。
沈清沅守在火堆旁,不時添加柴火,確保火焰不滅。夜深了,山林中偶爾傳來不知名動物的叫聲。她握緊短匕,警惕地注意著四周動靜。
約莫過了半夜,陸衍的體溫終于降了下來。沈清沅松了口氣,疲憊感頓時襲來。她靠坐在巖壁旁,眼皮越來越重。
朦朧中,感覺有人輕輕為她披上外衣。她勉強睜眼,看見陸衍已經醒來,正將衣服蓋回她身上。
“我沒事了。”他聲音依然有些沙啞,但比之前好了很多,“你睡一會兒。”
沈清沅想搖頭,卻被疲憊壓倒,終于陷入淺眠。
天快亮時,她突然驚醒。火堆即將熄滅,陸衍正安靜地坐在一旁守夜。
見她醒來,他微微一笑:“早上好。感覺如何?”
沈清沅急忙查看他的狀況。體溫正常了,傷口也沒有惡化跡象。她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旭日東升,第一縷陽光照亮鷹嘴巖。陸衍站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該出發了。今天一定要走出這片區域。”
沈清沅點頭,快速收拾好行囊。
站在巖石上遠眺,南方山勢逐漸平緩,安西的方向已經隱約可見。
陸衍仔細確認方向,突然皺眉:“不對勁。”
沈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遠處山谷中驚起一群飛鳥,似乎受到了什么驚擾。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矮身隱蔽。
“他們還沒放棄。”陸衍低聲道,眼神銳利地掃視四周,“我們得改變路線。”_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