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梳妝臺上灑下細碎的金斑,與鏡面上的銅綠相映,泛著溫潤的光澤。文欣坐在梳妝臺前的梨花木椅上,指尖輕輕搭在鏡沿,鏡面里映出的身影帶著明顯的疲憊——雙眼紅腫如桃,眼尾還殘留著未拭去的淚痕,鳳紫紗衣雖已換成長裙,卻仍難掩眉宇間的倦色,連鬢邊的發絲都顯得有些凌亂。
她深吸一口氣,抬手取過梳妝臺上的玉梳,慢慢梳理著長發。梳齒劃過發絲的觸感輕柔,卻無法撫平她心中的褶皺。窗外的桂樹被風拂動,葉子“沙沙”作響,像在輕聲訴說著時光的流轉,也像在提醒她,那些驚心動魄的過往,并非一場幻夢。
梳理完長發,文欣將玉梳放回原處,目光落在梳妝臺的抽屜上。她猶豫了片刻,還是伸手拉開抽屜——里面鋪著柔軟的青色錦緞,靜靜躺著兩樣物件:一枚泛著金光的還債玉佩,一把藍光流轉的尋仙劍。玉佩是師傅贈予的除魔至寶,曾助任泉擺脫千年魔性;神劍是歸位仙人的指引,曾見證她與藍咖的生死與重逢。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還債玉佩,玉佩在陽光下泛著澄澈的金光,玉身里的金色紋路清晰可見,之前吸收的魔氣早已消散,只剩下純粹的慈悲仙氣。指尖拂過玉佩表面,溫熱的觸感順著指尖蔓延至心底,讓她想起任泉服下仙丹、化作金光赴南海的模樣——千年前的樵夫,千年后的魔族,最終以仙人之姿回歸,這段跨越千年的救贖,像一道光,照亮了她此刻紛亂的思緒。
“任泉大哥應該已經在珊瑚殿幫著師傅熬煮聚龍湯了,”文欣輕聲呢喃,將玉佩放在掌心輕輕轉動,“有他的仙氣輔助,聚龍湯的效力定會更強,藍咖的仙基也能恢復得更快。”
她又拿起尋仙劍,劍柄的紋路貼合著掌心,熟悉的觸感讓她想起初次握住神劍時的場景——師傅在普陀山的蓮池邊將神劍遞給她,說“此劍認主,能辨歸位仙氣,助你完成使命”。那時的她,還不知道使命的重量,不知道會遇到藍咖,不知道會經歷生死離別,更不知道,歸位仙人的羈絆,早已在千年之前就已注定。
神劍的藍光在陽光下輕輕閃爍,像是在回應她的回憶。文欣閉上眼,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與藍咖相遇的點滴——江南雨巷的初遇,他穿著青色長衫,遞來一塊帶著桂花香氣的糕點;靈霧山的重逢,他化作龍形,在崖邊接住墜落的自己;赤峰嶺的并肩,他為護她擋下魔氣,龍鱗散落;聚龍臺的重生,他笑著說“文欣,我回來了”,眼中滿是失而復得的溫柔。
這些畫面像浸了溫水的棉花,柔軟卻沉重,每一次回想,都讓她心中泛起細密的疼。尤其是最后赤峰嶺的那一幕——尋仙劍化作萬劍,毫不猶豫地向藍咖射去,他的身體在她懷中抽搐,鮮血染紅她的紗衣,眼神里卻還帶著對她的牽掛,輕聲說“別為我難過”。
“藍咖……”文欣的聲音帶著顫抖,指尖緊緊攥住神劍的劍柄,指節因用力而泛白。神劍的藍光似乎感受到她的悲痛,輕輕顫動起來,卻無法驅散她心底的疼痛。她睜開眼,看著鏡中自己泛紅的眼眶,淚水又忍不住在眼底打轉——那萬箭穿心的畫面,像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疤,永遠刻在她的心上,每一次想起,都讓她心如刀絞。
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轉移思緒,將注意力放回“三仙歸位”的使命上。之前一直以為最后一位歸位仙人是時空老人,直到任泉恢復身份、服下仙丹歸位,她才猛然想起敖月師姐曾說過的話——“師傅提及最后一位仙人時,曾說‘舊識未醒,龍魂相連’”。
“舊識未醒……”文欣輕聲重復著這四個字,腦海中突然閃過吳明的身影——那個在江南雨巷與她初遇、與藍咖有著相似眉眼的書生,那個在嘉峪關為她擋下追兵、最后卻消失在戰火中的凡人。她之前一直以為吳明只是藍咖的“人間投影”,可現在想來,吳明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龍氣,與藍咖的龍魂竟有著奇妙的共鳴,尤其是他留給她的銀鐲,至今仍與藍咖的龍氣相互呼應。
“難道……吳明就是最后一位歸位仙人?”文欣的心臟猛地一跳,眼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光芒。她連忙從懷中取出那枚銀鐲,銀鐲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藍光,與神劍的藍光、玉佩的金光相互交織,形成一道細小的光帶。這道光帶中,竟隱約浮現出吳明的身影,與藍咖的輪廓漸漸重疊,最終化作一道完整的龍魂虛影。
“原來如此……”文欣的眼中滿是恍然大悟,“吳明不是藍咖的投影,而是藍咖‘未覺醒的歸位仙魂’!他因時空錯亂,失去了記憶,以凡人身份生活在人間,直到遇到我,才漸漸與龍魂產生共鳴。師傅說的‘舊識未醒,龍魂相連’,指的就是他!”
這個發現讓她心中的迷霧瞬間散去。三族歸位仙人,靈族是她,仙族是青鸞師姐,龍族則是藍咖與吳明的“魂體合一”——藍咖是龍族的“形”,吳明是龍族的“魂”,只有等吳明恢復記憶、與藍咖的龍魂完全融合,才-->>能真正完成龍族的歸位,集齊三族力量,徹底修復時空。
“現在的情況已經很清晰了,”文欣梳理著思路,指尖輕輕劃過銀鐲,“任泉已歸位,青鸞師姐早已就位,只需等藍咖的仙基完全恢復、舉行歸位儀式,再找到吳明、幫他恢復記憶,就能集齊三仙,啟動最終的時空修復儀式。”
她將銀鐲、玉佩與神劍一一放回抽屜,心中的目標越來越明確。之前因藍咖犧牲而產生的迷茫,因使命未知而帶來的焦慮,此刻都已煙消云散,只剩下對未來的堅定與期待。
可這份堅定并未持續太久,當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鏡中自己的臉上時,腦海中又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藍咖萬箭穿心的模樣。她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緊,疼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她抬手按住胸口,感受著心臟的劇烈跳動,仿佛還能感受到藍咖最后時刻的體溫,還能聽到他虛弱地說“文欣,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