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還未完全從竹叢葉片上褪去,文欣剛用院角的井水洗漱完畢。微涼的井水拂過臉頰,帶走了最后一絲困倦,連帶著昨晚殘留的焦慮,也像被水流沖刷般漸漸淡去。她用粗布帕子輕輕擦干臉,指尖還沾著水汽,便聽到院外傳來“咚咚咚”的敲門聲,節奏輕快,帶著熟悉的活力,像極了夢里那個總在林間奔跑的少年腳步聲。
“來了!”文欣下意識地應了一聲,腳步輕快地走向院門。晨光已升至半空,透過竹叢的縫隙灑在青石板上,形成斑駁的光斑,她的影子被拉得細長,與地面的露珠相映,透著一股晨間特有的鮮活。
推開老舊的木門時,文欣的呼吸微微一滯——門口站著的男子身形挺拔,穿著一身干凈的淺灰色粗布短打,腰間系著一根深藍色布帶,將寬肩窄腰的輪廓勾勒得愈發清晰。他的頭發用一根簡單的木簪束在腦后,幾縷碎發垂在額前,被晨光染成淡淡的金色;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眉眼彎彎,露出兩顆淺淺的小虎牙,眼神明亮得像山間的溪流,正帶著笑意望向她。
這模樣,與夢里無數次出現的青梅竹馬張政,分毫不差。甚至比夢境更鮮活——能看到他鼻尖上因趕路冒出的細小汗珠,能看到他袖口沾著的幾片草葉,能聞到他身上帶著的山野草木清香,混著一絲剛出爐的麥餅香氣,真實得讓她心頭一暖。
“文欣,你醒啦?”張政率先開口,聲音清脆爽朗,像林間的鳥鳴,“我還以為你要多睡會兒,特意晚來了半個時辰,沒想到你這么早。”
文欣看著他陽光的笑容,心里像是有朵柔軟的花悄然綻放。那些被封存的記憶碎片突然松動——夢里他也是這樣站在院門口,手里拿著剛摘的野果,笑著喊她“文欣”;夢里他也是這樣穿著淺灰短打,在靈霧山的溪邊拉著她的手奔跑;甚至連他說話時微微上揚的語調,都與夢境完全重合。
“政哥哥!”這聲稱呼幾乎是脫口而出,帶著自然的親昵,像已經喊了千遍萬遍。文欣自己都愣了一下,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帕子——她明明對“前世的記憶”還有些模糊,卻能如此自然地喊出這個稱呼,仿佛這兩個字早已刻在靈魂深處,不需要刻意回想,就能輕易脫口。
張政聽到“政哥哥”三個字,臉上的笑容猛地一頓,隨即眼睛亮得像綴了星光,連帶著小虎牙都露得更明顯了。他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耳尖悄悄泛起淡紅:“你這丫頭,多久沒這么喊我了?前陣子你摔了一跤后,總跟我客氣得很,我還以為你把小時候的稱呼忘了呢。”
文欣的臉頰也微微發燙,趕緊轉移話題,指尖輕輕拂過袖口:“哪有忘,就是……前陣子有些糊涂,好多事記不太清。你怎么來了?是我哥讓你過來的嗎?”
“可不是嘛!”提到文軒,張政的語氣里多了幾分“抱怨”,卻沒真的生氣,反而帶著玩笑的意味,“你哥昨天跟我說,讓我今天一早來接你回家,還說‘讓文欣在木屋里多住一晚,我得回去整理草藥’。我看他就是偷懶!明明知道你一個人在這兒會惦記家里,還故意讓你多待一晚,回頭我得好好說他兩句。”
說著,他從身后拎過一個布包,遞到文欣面前:“諾,給你帶的早飯。我娘今早特意起早做的麥餅,還熱著呢,里面夾了你愛吃的豆沙;還有一串野山楂,是我今早去靈霧山北邊摘的,比昨天的更甜,你嘗嘗。”
文欣接過布包,指尖觸到麥餅的溫熱,順著指尖蔓延到心口,暖得讓她眼眶微微發熱。她打開布包,金黃的麥餅散發著濃郁的麥香,豆沙的甜膩氣息從餅縫里溢出;旁邊的野山楂鮮紅飽滿,還沾著晶瑩的晨露,一看就新鮮得很。這些都是“前世的自己”愛吃的東西,張政竟記得如此清楚,連豆沙餡的甜度、山楂的成熟度,都恰到好處。
“謝謝你,政哥哥。”文欣輕聲說,拿起一顆山楂放進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散開,與夢里的味道一模一樣,讓她想起小時候,張政總在清晨偷偷給她塞一顆野山楂,說“吃了山楂,一天都有精神”。
“謝什么,”張政笑著擺手,眼神里滿是溫柔,“咱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愛吃什么,我還能記不住?對了,你哥說你身體好多了,就是還有些記不清事兒,要不要我跟你說說咱們小時候的事?說不定能幫你想起來。”
文欣用力點頭,心里滿是期待:“好啊!我想知道我們以前常去哪些地方玩,想知道我有沒有跟你一起去山里采藥,想知道……我有沒有說過什么好玩的話。”
“那可太多了!”張政眼睛一亮,拉著文欣走到院中的石凳旁坐下,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往事,語氣里滿是懷念,“咱們小時候最愛去靈霧山北邊的小溪,你總愛脫了鞋子在水里踩,每次都把褲腳弄濕,回去被文伯母說;有一次你看到水里有小魚,非要抓來養,結果沒抓著還摔了一跤,哭了好久,還是我用野山楂哄好的;還有一次,我們去東邊的草藥坡采藥,你把毒藤當成靈草,差點摘下來,還好我及時攔住你,不然你就得像上次那樣,手背腫好幾天……”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后面精彩內容!
文欣認真地聽著,張政說的每一件事,都能喚醒腦海里模糊的畫面——溪水冰涼的觸感、摔倒時的委屈、毒藤與靈草的區別,這些片段像電影鏡頭般在她眼前閃過,雖然還不完整,卻讓她更加確定,這些都是“前世的自己”真實經歷過的過往。
“我那時候是不是很調皮?”文欣輕聲問,嘴角帶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