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濃,山谷里的風裹挾著水汽,吹得文欣鬢角的碎發微微飄動。她靠在吳明肩頭,目光卻始終膠著在手機屏幕的全家福上——照片里媽媽笑得眼角彎彎,爸爸手里還拿著她愛吃的糖葫蘆,指尖劃過屏幕上父母的臉龐,冰涼的玻璃觸感讓她鼻尖又泛起一陣酸意。
“在想什么?”吳明察覺到她的失神,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背,“是不是還在擔心爸媽?”
文欣點點頭,將手機揣回懷里,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我總怕這一切是假的,怕等我們回去,爸媽已經……”后面的話她沒敢說出口,可那份恐懼像藤蔓般纏繞在心頭,讓她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吳明握住她的手,將掌心的溫度傳遞過去:“不會的,這里的時空流速慢,我們在這里待上幾天,外界也不過幾個時辰。等你身體再好些,我們立刻出發去靈族浩劫現場,解除法術束縛后,第一時間帶你回家。”
他的話語堅定,可文欣心里的焦慮卻未完全消散。她站起身,望著溪邊延伸向樹林深處的小徑,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牽引著自己,讓她忍不住想再往前走一走,仿佛這樣就能離現代的家更近一點。
“我再去溪邊走會兒,很快回來。”文欣輕聲說,不等吳明回應,便沿著小徑緩步前行。溪水的流動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偶爾有螢火蟲從草叢中飛起,拖著微弱的綠光,像散落的星星落在人間。
走了約莫半盞茶的功夫,遠處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不是吳明那種帶著急切的快步,而是沉穩卻急促的步伐,每一步都踩得很實,像是在趕路,又帶著幾分熟悉的韻律。文欣心里一緊,下意識地躲到一棵柳樹后,指尖摸向胸口的靈魂水晶,做好了應對危險的準備。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道青色的身影從樹林的陰影中走出。男子穿著一身素雅的青色長衫,腰間系著同色腰帶,長發用木簪束起,身形挺拔如松。他手里提著一個竹籃,籃沿露出幾株草藥的葉子,顯然是剛從山里采藥回來。
文欣屏住呼吸,借著月光打量著男子的側臉——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唇線清晰,眉眼間竟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像是在無數個夢里見過,卻又想不起具體在哪里。她的心跳莫名加快,胸口的靈魂水晶也傳來一陣微弱的顫動,不是警惕的涼意,而是帶著一絲溫和的共鳴。
男子似乎察覺到什么,腳步頓了頓,轉頭向柳樹的方向看來。當他的目光落在文欣身上時,眼中瞬間閃過一絲驚訝,隨即化為濃烈的驚喜,快步向她走來:“文欣?真的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這聲“文欣”像一道驚雷,在文欣腦海里炸開。男子的聲音溫潤,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急切,與她記憶深處某個模糊的聲音完美重合。她從柳樹后走出來,怔怔地看著男子,嘴唇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聲音——既想詢問對方的身份,又怕打破這份突如其來的熟悉感。
男子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著她,眉頭微微蹙起:“你怎么穿成這樣?臉色還這么差,是不是又偷偷跑出來,著涼了?”他的語氣帶著幾分責備,卻更多的是掩飾不住的關心,像家人間的日常叮囑。
文欣看著他的眼睛,那雙眸子里滿是真切的擔憂,讓她想起現代的爸爸每次責備她晚歸時的模樣。可她還是想不起來眼前的人是誰,只能吶吶地問:“你……你認識我?”
男子愣了愣,隨即失笑,伸手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傻丫頭,睡糊涂了?我是文軒啊,你哥。”
文軒?
這個名字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文欣記憶的閘門。無數個模糊的夢境碎片在腦海里瘋狂拼湊——夢里有個穿青色長衫的男子教她識草藥,在她打碎藥罐時替她向父親求情,在她被靈族的小伙伴欺負時護在她身前……那些夢里反復出現的場景,此刻都有了清晰的主人。
“哥?”文欣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眼眶瞬間泛紅,“你真的是文軒?我夢里的那個哥哥?”
文軒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她可能是受了驚嚇,語氣愈發溫柔:“是我,不是夢里的,是真的。你前幾日上山采藥時不慎摔倒,昏迷了好幾天,醒來后就一直說胡話,還偷偷跑了出來。爹娘都快急瘋了,我這幾天一直在山里找你,沒想到真的在這里遇到你了。”
采藥摔倒?昏迷?文欣的心里滿是震驚。她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淺青色的粗布衣裙,腰間的草藥籃,還有指尖殘留的泥土痕跡——這些都不是吳明為她準備的,而是屬于“文欣”的,屬于這個時空里,文軒妹妹的東西。
難道……自己不是在零時空的結界里?而是真的穿越到了前世,穿越到了靈族浩劫前的時空?
這個念頭讓文欣渾身一顫,她猛地抓住文軒的手臂,急切地問:“現在是什么時候?靈族……靈族還好嗎?爹娘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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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軒被她突如其來的激動嚇了一跳,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輕聲安撫:“你別急,慢慢說。現在是靈歷三百年,靈族好好的,沒什么事。爹娘在家呢,咱爹還在氣你前幾天打碎他珍藏的藥罐,說等你回去要好好罰你,可心里比誰都擔心你。”
“靈歷三百年……藥罐……”文欣喃喃道,腦海里突然閃過一個清晰的畫面——她拿著一個青花瓷罐,想幫父親裝草藥,卻不小心手滑摔在地上,瓷罐碎成了幾片。父親當時氣得吹胡子瞪眼,說那是他好不容易從人類市集換來的,可最后還是沒舍得罰她,只是讓文軒陪她一起打掃碎片。
這個記憶太過真實,細節清晰得仿佛就發生在昨天。文欣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她看著文軒,眼前的男子與夢里的身影完全重合,那些被遺忘的前世記憶,正像潮水般涌來,讓她終于明白——自己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在零時空的結界,而是真的回到了前世,回到了靈族浩劫前的時光,回到了家人還在身邊的日子。
“哥,對不起……”文欣哽咽著說,“我不該偷偷跑出來,讓你們擔心了。”
文軒笑著揉了揉她的頭發,像小時候那樣溫柔:“知道錯了就好,以后不許再這樣了。走,跟我回家,爹娘看到你平安回來,肯定會很高興。”他提起竹籃,自然地牽起文欣的手,轉身向小徑的另一頭走去。
文欣任由他牽著,感受著哥哥手掌的溫度,心里滿是復雜的情緒——有找到親人的激動,有回到前世的震驚,也有對吳明的擔憂。她回頭望向木屋的方向,不知道吳明發現自己不見后會不會著急,也不知道該如何向他解釋眼前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