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男子的身影徹底消散在夜色中的那一刻，文欣的身體突然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不是因為戈壁夜晚的寒意，而是源于心底深處的恐慌——像是抓了很久的浮木突然斷裂，又像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光再次熄滅，空落落的感覺順著四肢百骸蔓延，讓她連呼吸都帶著顫抖。
窗臺上的落葉還殘留著男子身上淡淡的檀香，可那道白色身影卻再也尋不到蹤跡。文欣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一絲熟悉的氣息，指尖卻只觸到冰涼的夜風，風里裹著小鎮的寂靜，還有她自己抑制不住的哽咽聲。
“別走……”她輕聲呢喃，聲音微弱得幾乎被風吹散，“至少告訴我，你是誰啊……”
胸口的玉佩依舊溫涼，卻沒了之前的輕顫，像也隨著男子的消失陷入沉寂。文欣低頭看著那道新顯現的龍紋，指尖輕輕撫摸著，眼淚終于忍不住滑落，滴在玉佩上，暈開一小片濕潤的痕跡。那些關于“開始的地方”“更早的羈絆”的疑問，像一團亂麻纏繞在心頭，而唯一能解開謎團的人，卻就這樣離開了。
就在這時，一道溫暖的氣息突然從身后靠近，緊接著，一雙帶著體溫的手臂輕輕環住了她的腰。不是魂靈那種刺骨的涼意，而是真實的、帶著暖意的觸感，像冬日里的暖陽，瞬間驅散了她周身的寒冷與恐慌。
“文欣，不要怕。”
溫柔的男聲在耳邊響起，帶著熟悉的古樸韻律，卻比白袍男子的聲音多了幾分踏實的暖意。那聲音像一道電流，順著耳朵鉆進心底，讓她原本顫抖的身體瞬間僵住，連眼淚都停在了眼眶里。
這氣息……這聲音……
文欣的心臟驟然加速，腦海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瘋狂涌動。她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卻被身后的人輕輕按住肩膀，不讓她轉動。
“先別動，”男子的聲音依舊溫柔，帶著一絲安撫的意味，“讓我抱一會兒就好。看到你這么難過，我……很心疼。”
熟悉的氣息越來越濃，縈繞在鼻尖，是淡淡的檀香混合著松針的味道——這味道，她在無數個夢里聞到過！那些關于白袍男子的模糊夢境，那些在零時空里感受到的守護力量，突然像被點亮的燈，在腦海里漸漸清晰起來。
文欣的身體不再顫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喻的悸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男子的體溫，感受到他手臂的力量，感受到他呼吸時落在頸間的溫熱氣息——這不是魂靈，是真實存在的人！
“你……你是誰？”文欣的聲音還有些發顫，卻沒了之前的恐慌，多了幾分急切的期待。
身后的男子沉默了片刻，像是在斟酌著什么，然后輕輕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溫柔與鄭重：“我叫吳明。”
吳明！
這兩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文欣腦海里炸開。她猛地記起，之前在夢里，那個始終守護著她的白袍男子，那個在黑水城遺址幫她擊退影盟的白色身影，那個發來短信說“會一直守護你”的神秘人，好像都與這個名字有著隱隱的聯系！
“吳明……”文欣輕聲念出這個名字，眼眶再次泛紅，卻不是因為難過，而是因為激動與釋然，“是你……一直都是你，對不對？在敦煌的沙漠里，在嘉峪關的城樓上，在黑水城的遺址里，都是你在守護我，對不對？”
身后的吳明輕輕點了點頭，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帶著一絲懷念的嘆息：“是我。從千年前，到現在，一直都是我。”
千年前？
文欣的身體又是一震，無數記憶的碎片在腦海里瘋狂拼接——夢里那個穿白袍的男子，手腕上刻著龍紋的玉鐲；在嘉峪關城樓，那個自稱檀王卻行矛盾的魂靈；青玄說的“比所有人等了更久的人”；還有玉佩上與玉鐲呼應的龍紋……所有的線索，都在這一刻指向了身后的吳明！
“你……你不是檀王，對不對？”文欣鼓起勇氣問道，“之前在古城樓，你說自己是檀王，是騙我的，對嗎？”
吳明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輕輕收緊了手臂，將她抱得更緊了些，聲音里帶著一絲淡淡的哀傷：“我不是故意要騙你。只是那時候，還不是告訴你真相的時機。我怕你知道后，會害怕，會抗拒這份羈絆。”
“真相？什么真相？”文欣急切地追問，“你到底是誰？為什么會認識我？千年前，你與王氏女、檀王，到底是什么關系？”
吳明緩緩松開手臂，輕輕轉過她的身體，讓她面對自己。文欣終于看清了他的模樣——劍眉斜飛入鬢，眼眸像浸在溫水中的星辰，溫柔中帶著一絲化不開的深情，鼻梁高挺，唇線清晰，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色襯衫，卻依舊難掩那份跨越千年的溫潤氣質。他的手腕上，果然戴著一只青色的玉鐲，玉鐲上刻著細小的龍紋，與她玉佩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千年前，我是檀王的摯友，也是王氏女的守護者。”吳明看著她的眼睛，聲音溫柔而鄭重，“那時候，戰火紛飛，我答應過檀王，要好好守護王氏女，等著他回來履行春暖花開的約定。可我最終還是沒能做到，讓她帶著遺憾病逝在戈壁上，讓檀王戰死在尋她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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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欣靜靜地聽著，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她終于明白，為什么吳明眼中總有化不開的哀傷——那是千年前未能履行承諾的遺憾，是看著摯友與愛人分離的痛苦，是守護了千年卻無法彌補的愧疚。
“所以，你才會一直在零時空里守護我，對嗎？”文欣輕聲說，“因為我是王氏女的轉世，你想彌補千年前的遺憾，守護好她的轉世，對嗎？”
吳明點了點頭，眼中泛起水光：“是。千年前，我沒能守護好王氏女，這成為了我永恒的遺憾。所以千年后，當我知道你是她的轉世時，我就暗下決心，無論付出什么代價，都要守護好你，不讓你再經歷千年前的痛苦與遺憾。”
“那之前在古城樓，你為什么要自稱檀王？”文欣還是有些不解。
“因為那時候，檀王的魂靈還在，他還在等王氏女的消息，”吳明的聲音里帶著一絲復雜的情緒，“我怕我說出真相后，會打亂他的執念，讓他無法安心與王氏女團聚。而且，我也想借著檀王的身份，多陪在你身邊一會兒，看看你，確認你是安全的。”
文欣看著吳明眼中的真誠與溫柔，心里的疑惑漸漸消散，只剩下滿滿的感動。她終于明白，吳明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為了千年前的承諾，為了彌補永恒的遺憾。
“那青玄說的‘比所有人等了更久的人’，就是你，對嗎？”文欣問道。
吳明輕輕點頭，聲音里帶著一絲悠遠的意味：“是我。千年前，我因為一場意外，靈魂被束縛在零時空里，看著王氏女病逝，看著檀王戰死，看著青玄守護著陵墓，卻什么也做不了。我只能在零時空里等待，等著王氏女轉世，等著能彌補遺憾的那一天。這一等，就是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