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微熹。

青云宗外門的演武場上，已是人聲鼎沸。黑壓壓的人群圍在數座臨時搭建的擂臺周圍，喧囂聲直沖云霄。一年一度的外門小比，對于絕大多數資質平庸、資源匱乏的外門弟子而，是鯉魚躍龍門、改變命運的重要機會，無人敢怠慢。

然而，今日的氣氛，卻與往年有些不同。

許多人的目光，并非聚焦在那些早已聲名在外的外門天才身上，而是不由自主地，帶著各種復雜的情緒，瞟向演武場邊緣，那個獨自站立、身影略顯單薄的少年——林昊。

他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舊外門弟子服，站在那里，與周圍或緊張、或興奮、或摩拳擦掌的人群格格不入。他太安靜了，安靜得仿佛周遭的一切喧囂都與他無關。可偏偏就是這份安靜，配上昨日那駭人聽聞的傳，讓他周身仿佛籠罩著一層無形的、令人心悸的氣場。

“他就是林昊？看起來也沒什么特別的嘛？”

“噓！小聲點！趙虎師兄就是前車之鑒！”

“哼，裝神弄鬼！我看就是走了狗屎運，或者用了什么見不得人的手段！”

“等著吧，陳梟師兄和柳師姐都在觀戰臺上看著呢，他今天肯定原形畢露！”

議論聲如同蚊蚋，卻清晰地傳入林昊耳中。他置若罔聞，目光平靜地掃過那幾座擂臺，最后落在那座高高在上的觀戰臺。

臺上，數位外門長老正襟危坐。而在長老席位側后方，一個身著內門弟子云紋白袍、面容倨傲的青年，正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目光如同冰冷的刀子，隔著遙遠的距離，精準地鎖定在林昊身上。

陳梟。

在他身旁稍遠些的位置，坐著一位身著淡紫色衣裙的少女。她容顏清麗，氣質清冷，宛如空谷幽蘭，正是柳芷薇。她似乎并未刻意關注下方，只是靜靜地望著擂臺方向，眼神平靜無波，仿佛場下的林昊，與路邊的一顆石子并無區別。

林昊的視線與陳梟隔空碰撞，仿佛有無形的火花濺射。陳梟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而林昊，只是淡淡地回望了一眼，那眼神深邃如古井，看不出絲毫情緒，隨即自然地移開，仿佛只是掃過一個無關緊要的障礙物。

這種無視，讓陳梟臉上的冷笑微微一僵，眼中寒意更盛。

“時辰到！外門小比，正式開始！”一位外門長老起身，聲若洪鐘，壓下了全場的嘈雜，“規則照舊，抽簽決定對手，擂臺比試，不得故意傷人性命，違者重處！現在，各擂臺執事，組織弟子抽簽！”

人群開始騷動，弟子們紛紛涌向各自被分配的擂臺進行抽簽。

林昊被分在了丙號擂臺。他隨著人流走過去，平靜地從一個執事手中的簽筒里，抽出一根木簽。

“丙字七號。”執事看了一眼，高聲唱喏，并在名錄上記錄下來。

抽簽完畢，比試很快開始。擂臺上，靈力碰撞聲、呼喝聲、以及受傷后的悶哼聲不絕于耳。有人一招制敵，意氣風發；有人苦苦支撐，最終落敗，黯然神傷。

林昊站在臺下人群邊緣，閉目養神，對臺上的激烈戰斗似乎毫無興趣。他的表現，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更坐實了“心虛”、“裝腔作勢”的猜測。

“下一場，丙字七號，林昊，對丙字二十二號，王猛！”

執事的聲音響起，瞬間吸引了丙號擂臺周圍幾乎所有目光，連附近其他擂臺的一些弟子，也忍不住看了過來。

林昊睜開眼，在一片混雜著好奇、懷疑、幸災樂禍的目光中，神色平靜地一步步走上擂臺。

他的對手王猛，是一個身材壯碩如鐵塔般的漢子，煉氣三層修為，在外門以力量剛猛著稱。他看著走上臺的林昊，臉上露出毫不掩飾的獰笑。

“林昊？聽說你小子最近很跳啊？”王猛捏著拳頭，骨節咔吧作響，“趙虎那個廢物大意著了你的道，今天碰上我王猛，算你倒霉！識相的，自己滾下去，免得爺爺我動手，拆了你這身骨頭！”

臺下響起一陣哄笑和附和聲。顯然，很多人并不相信林昊真有擊敗趙虎的實力，更傾向于那是某種意外或者詭計。

觀戰臺上，陳梟嘴角的冷笑加深，似乎已經看到了林昊被王猛一拳轟下擂臺的慘狀。柳芷薇的目光，也終于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林昊身上，那眼神依舊清冷，卻似乎多了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探究。

林昊看著對面氣勢洶洶的王猛，仿佛在看一場拙劣的表演。他甚至連基本的起手式都懶得擺，只是隨意地站在那里，開口道：“廢話太多。”

王猛一愣，隨即勃然大怒：“找死！”

他怒吼一聲，全身土黃色的靈力爆發，整個人如同蠻牛沖鋒，帶著一股惡風，碗口大的拳頭直轟林昊面門！拳風呼嘯，靈力凝聚于拳鋒，顯然動了真格，打算一擊就將林昊徹底廢掉！

這一拳勢大力沉，煉氣三層的力量展露無遺，臺下不少弟子都為之色變，自忖難以接下。

然而，面對這兇悍的一拳，林昊依舊站在原地，不閃不避。

直到那拳頭即將臨體的瞬間——

他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