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謝延年呼吸滯住,指尖死死攥在一起,眸光輕顫著,沒去看姜嫵。
他怕自己從姜嫵臉上,看到害怕、驚恐、厭惡的情緒。
他怕姜嫵,會像他幼年時那位夫子一樣,決絕地轉身離開。
他抬起手,就欲朝自己脖頸上拭去,卻被姜嫵抬手,輕輕拉住。
“夫君,我來吧。”
“你看不到在哪里。”
姜嫵盯著他,深吸一口氣后,握緊手里的帕子,就踮腳朝謝延年脖頸處擦去。
棉帕柔軟、舒適,落在謝延年脖頸上時,謝延年的身子,卻突然顫了一下。
“怎么了?”姜嫵抬頭,直勾勾盯著謝延年,眼里毫不掩飾的,露出關心的神色
她輕揚眉梢,白皙精致的面龐上,還帶著幾抹狐疑。
謝延年一點點凝神,才徹底看清姜嫵臉上的這些表情。
姜嫵……
還是不厭惡他?!
謝延年心里轟鳴聲更大,仿若有什么東西,從他心底破土而出,生根發芽。
他盯著姜嫵,喉嚨發緊地問。
“你、不害怕嗎?”
但其實,謝延年更想問的是:姜嫵知曉他用酷刑審人,對他不厭惡嗎?
“不怕!”姜嫵低頭,看了一眼棉帕上那一抹腥紅,才抬眸對謝延年道。
“我知道夫君一向良善,地牢里的人,能被夫君這么審問,一定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
至于血而已,姜嫵想她每個月都要見一次,又有什么好怕的?
見姜嫵神情認真,不似作假,謝延年眸光微閃,才又輕啟薄唇道。
“地牢里關著的,是韋家那幾個下人。”
所以那些人,也不算大奸大惡之人……
話落,謝延年攥緊掌心,仿佛感官被放大了無數倍,目光直直落到姜嫵身上。
所以這樣一來,姜嫵還會覺得,他良善嗎?
還會……
不厭惡他嗎?
而聽到謝延年的這句話,姜嫵怔住了。
地牢里的,是韋家那幾個下人?
可是,謝延年為什么要對他們,動用酷刑啊?
姜嫵雖然沒有親眼看到這一幕,但那凄慘的叫聲……
她現在想起來,也還是心底一悸。
姜嫵睫毛輕顫,“謝延年……”
她仰頭想問,謝延年為什么這么做。
謝延年便壓低聲音,緊接著說了句,
“我懷疑,他們背后的主子除了韋芳兒以外,還有別人。”
“否則他們那日,絕對沒有那么大的膽子,真的敢動韋芳兒。”
“嗯。”姜嫵點了點頭,心里稍安。
她就知道,謝延年無論做什么,都是有緣由的。
畢竟,他可是君子啊。
姜嫵唇角輕揚,將沾了血跡的棉帕放入水中,輕輕揉搓。
而在她身后,謝延年眼神一暗,自嘲的神色,從他眼底輕輕蔓出。
這世上,人人都喜歡溫潤如玉的君子,不會有人喜歡睚眥必報、心存陰暗的他。
陳夫子是這樣,姜嫵也是這樣。
但當年,陳夫子那件事,是他故意試探的成分居多。
所以陳夫子,走便走了。
他輸得起。
可姜嫵……
謝延年心底猛地一顫。
只要想到姜嫵會離開他,他心底就像被人生生挖去一塊血肉,空落落的疼……
“擦擦手!”對于謝延年的這些想法,姜嫵絲毫不知。
她重新取下一塊干凈的棉帕,遞到謝延年手里,澄澈干凈的眸色落在他身上,好奇地問。
“那,你們審出結果了嗎?”
結果?
謝延年斂眸,舉止優雅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指,聲音輕緩,“快了。”
但其實,想要知道結果并不難。
謝延年更想做的是,讓那五人受盡折磨后,再痛苦死去。
畢竟,誰讓他們肖想了不該想的人。
“噢!”姜嫵-->>點點頭,想到以前她都不知道,書房里有這個地牢的存在。
但今天,穆風卻貿然帶她下去……
姜嫵又抬頭望著謝延年,小心翼翼地問了句,“那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