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發現你滿臉紅暈,
帶著病容。
后來尊主將你帶回診治,
說你是……”
參童子話語一頓,回憶片刻,不大連貫說道:“是積郁已久,勞于神髓,但又一直頂著一口氣,直-->>至那日,心中一大憂患終于解決,全身心松弛之下,病氣得以發出。
不過他說這是好事,
有益于修行。”
林斐然神色茫然,蹙眉想了許久,才從記憶中找出一點零星碎片。
她隱約記得自己從睡夢中醒來,天色熹微,身旁空無一人,而如霰竟然比她醒得還早,卻孤身一人坐在遠處,不知在做些什么。
那時她昏成一團漿糊,迷茫收回視線,只覺自己占了別人的床榻,逼得人有床不能回,便準備起身離去。
她依稀記得自己向如霰道了聲再會,下意識走上自己最熟悉的路——
窗臺。
走這里甚至不必睜眼,“再會”剛剛出口,她便已經翻身落到了那株梧桐之上。
后面倒是記不大清楚,原來后續是這般。
林斐然面色忽紅,她捂臉長嘆一聲,又很快露出一雙眼,望向眼前的參童子,耳廓極紅。
“這幾日我都在昏睡,還要勞煩你們喂藥,當真是麻煩諸位!”
聽到這話,參童子面色一變,欲又止。
對于林斐然這樣頻頻闖入如霰房中、甚至于清晨翻窗而出的登徒子,他們本該叱責,可偏偏如霰并未發話,她又是使臣,而且性子也不錯……
更何況,如霰對她是何態度,他們心中也有了數,自然不可能指摘。
頓了許久,他終于認命開口。
“藥不是我們喂的,你還是去謝該謝的人吧。尊主去為你取藥引了,等會兒就來,你莫要亂跑。”
林斐然點頭,雙手仍未放下,聲音便有些發悶:“你們日日為我送藥,這聲謝也承得。”
參童子輕哼一聲,忍不住翹起唇角,囑咐她好好休息后便轉身離去,臨走前腳步一頓,回頭看向林斐然一眼,又有些支支吾吾,神色古怪。
“你是人族……待會兒尊主回房,你服過藥后,若是、若是還清醒,便回自己房里去,不要離他太近。”
林斐然沒有多想,只以為這參童子是在提點自己,被如此年幼的孩子旁敲側擊,于是她剛剛撤下的手默默攥緊,面如飛霞,卻還是一本正經地點頭。
“我喝了藥便回,不會做什么。”
見林斐然如此羞澀,參童子心中原本并無異樣,但思及如霰的境況,他自己也變得不好意思起來,于是忙不迭點頭,飛一般離去。
房中只有林斐然一人,她走到窗邊向外看去,這里視野不算窄,足以遠眺整個妖都。
青碧的磚瓦鱗次櫛比,枝葉還算油綠,日頭仍舊懸掛天際,除卻有些淡冷之外,幾乎與之前無異。
但她總覺得有些安靜。
妖都居住的妖族人不少,往常這個時候,各家屋脊之上應當閃過妖族人奔走的身影,街巷中飄起早飯的輕煙,可此時卻什么都沒有。
她心中覺得不對,便打算去城中看一看。
……不過,是在喝藥之后。
林斐然視線一轉,清澈的眼瞳中映入一道金白身影,如霰正緩步走入庭院之中,雙手抱臂,步伐平穩,夯貨在前奔走,口中銜著一串碧藍的青果。
那應當就是他們所說的藥引。
似乎是察覺到她的視線,如霰仰頭看來,散下的雪發流泄到身后,雙眸微睞,于是林斐然對他露出一個笑,如霰同樣彎唇,并不驚訝她此時醒來。
不一會兒,他推門而入,揚揚手,夯貨便一躍而上,在桌上蹦了兩蹦,其中兩顆青果便滾入藥碗中,化于無形。
他轉身到對面的案幾旁坐下,又向林斐然抬了抬下頜:“既然醒了,便將藥喝了。”
林斐然頓了一瞬,她應下一聲后抬起藥碗,忍不住瞟了他一眼。
這的確是如霰的聲音,但似乎又與平常不同,低了一些,尾調也長了幾分,但沒有太多啞意,更像是……
她看了那枝青果一眼。
更像是原本成熟的青果進而熟透,雖然仍舊高墜枝頭,卻已經滴出些許熟透的漿液,黏稠地掛在薄皮上,欲滴未滴,只散出一陣醇厚的香。
林斐然也確實聞到一陣冷香,那是如霰身上的味道,原本隱秘,只有幽幽一點,此刻卻頗為張揚,甚至有些嗆人。
她被這香氣沖得目眩,一口將藥飲下,甚至隱約覺得這苦藥也成了那種甜,她下意識卷舌回味,舔了舔唇。
如霰看了她一眼,斂目垂下,手中燃香的動作未停。
原本房內只需要燃一丸疏梅香,但他此時點了三丸。
這種香十分奇怪而珍稀,點得越多,卻不會越濃郁,反倒會加深香中的冷意,如同薄荷腦一般提神。
林斐然頓時清醒大半,終于嘗到舌尖的苦意,正是奇怪時,她終于聽到如霰開口。
“過來診脈。”
神臺清明許多,香味也淡不可聞,但他的聲音卻仍舊是先前聽到那般。
林斐然莫名覺得耳朵有些癢。
她動了動肩頭,盤坐到案幾之前,伸出手腕,視線卻忍不住打量起眼前之人。
如霰罕見地沒有與她視線相接,只是仔細地切脈,林斐然卻看出了一些不同。
如霰容貌明明沒有什么變化,但長眉似乎柔和不少,鼻峰微挺,眼上紅痕也不再熾烈驚心,那點弧度上挑微揚,反倒像是利刃收埋于花中,仍舊鋒銳,但刃上劃出的卻是靡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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