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然的注意力原本全在如霰身上,完全沒有看到夯貨,此時被它一拱,便轉頭看去,和這只碧眼小貓四目相對。
她手速極快地將它抓過來在懷里揉搓。
如霰雙目微睞,看起來卻并不像生氣,只托著下頜,像是聽到什么新奇之語。
“哪里不好?”
林斐然十分坦率:“你不喜歡和別人接觸,我也不行。”
如霰含笑垂目,并未談論她到底能不能和他相觸,只是道:“不能和我接觸,你覺得很苦惱?”
林斐然先是點頭,頓了片刻,又搖頭:“我不知道。”
如霰忽然想起方才碧磬緊緊抱著那張長凳,非說是林斐然,此刻他竟也覺得十分有理。
簡直都是木頭。
“那你要怎么才會知道?”他直白地問出口。
林斐然此時想法十分簡單:“實踐出真知。”
如霰不禁輕笑一聲,抬手抹去她下頜的薄灰,又看看這筐子,既未答應,卻也沒斷拒絕。
他只是站起身,面容半隱在花影下,只露出微勾的薄唇。
“想要實踐就自己出來,埋在花堆里能做什么?”
這句話外之音,林斐然倒是聽懂了。
她做事從不拖拉,便立即從筐里站起,抬腿跨出,帶起簌簌雪櫻,但她并未靠近,而是低頭拍灰。
幾乎拍了一刻鐘。
她向來有這樣細致的耐心,卻忘了自己是修士,只要動動靈力便能在傾刻間一塵不染。
如霰毫不意外,人就算醉了,原本的品性卻還是在的,平日里絕不會做的事,就算醉了也不會做。
見她終于收手,他微微嘆息,抬手拂去她領口處的細嫩花瓣,問道:“好了么?你是想直接回行止宮,還是在街中逛一逛?”
他其實一開始就不覺得林斐然會做什么,就如他先前所,她平日里不會主動靠近,即便醉了也不會。
他繼續道:“或者再去吃些……”
話音未落,原本還安靜拍灰的林斐然如同一陣小旋風般猛沖上去,像是擁抱,但力道之大,足以將一個尋常修士撞入墻中。
不過如霰并不尋常。
他只是有些訝異地接住,身形分毫未動。
相擁許久,如霰眼睫微動,垂目看去,手攏上她的肩頭。
“現在與我碰觸,你是覺得苦惱,還是覺得高興?”
“我覺得……好香。”
林斐然醉酒時的擁抱并不尋常。
她似乎十分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攬住腰背后,便悄悄在他頸側輕輕嗅聞,卻又總是找不到源頭,甚至準備掀開他披著的“雪里踏青”。
如霰目光忽然變幻,竟微微抽身,離林斐然遠了幾寸,引誘一般問道。
“很喜歡這個味道?”
林斐然看著他,目光有些渙散,但還是十分誠實地點點頭。
他低笑一聲,抬手撫上她的后頸。
這樣熟悉的姿勢與力道,林斐然很快便放松下來,垂頭搭在他肩上,一時間什么心思都散了,只覺得困頓。
“還想聞的話,就得告訴我,你的寒蟬梅要送給誰。”
只可惜,回應他的是林斐然熟睡的呼吸聲。
他輕嘆一聲,問這個又如何?不論送給誰,寒蟬梅都只會回到他手上。
……
林斐然再度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中午,日頭明晃晃地從窗外探入,將屋內華貴的擺飾照得透亮。
——這不是她的房間。
她立即坐起身,低頭一看,自己正睡在如霰那張柔軟的床榻上。
這是他的房間。
林斐然默默翻身下床,如小偶人一般站在床前沉思。
她記得自己昨日喝了幾壺玉液仙,隨后酒意上頭,醉得不知東南西北,昨晚發生什么全都記不清楚——
當真什么都記不起就好了。
可惜她全都歷歷在目。
……其實也沒那么可惜。
想到此處,她又暗暗松了口氣,還好自己記憶好,若是全都忘了,才真正叫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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