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得近了,他才開口道:“比起回憶里的驚天秘密,
反而是父母更讓你觸動嗎?”
林斐然回過神來,
無聲點頭。
“其實一開始也很為那個秘密震驚,
但是又見到了父親母親,他們就這么站在我面前……我已經很久沒有夢到他們了。”
語間,她的視線緩緩移到他的臉上,但卻看不大清。
苦海池中日光不知何時變得更加明燦,波光眩目,刺得人雙眼發脹。
這顯然是如霰最喜歡的明度。
就如同他的性情一般,他總是喜歡過于極致的東西。
極致昳麗,極致耀目,就連小世界中的日光也如此,
抬眼看去,便是幾乎能融沒所有的明光。
她瞇了瞇眼,只能模糊見到他融在一片金白中,輕抿的唇角與姣好的下頜依稀可見。
在這一片朦朧中,她仿佛對上一雙微垂的眼,青碧如翡翠,卻帶著與往日不同的深幽與愉悅,如同一汪旋流,幾乎要將她的神魂吸入其中。
“……”
可能是睡得太久,夢中又幾經波折,一時出了幻覺。
她主動忽略那抹被盯上的顫栗,收回視線,揉了揉眼眶,準備起身。
“尊主,我是不是睡得太久,沒把你腿壓紅罷……”
林斐然沒能成功起身,不知為何,她又倒了回去。
她疑惑地抬頭看去,如霰只是不經意擦過她的眼角,望了望天色,苦海池立即暗了些許,至少能讓她看清他的神情。
“急什么?”
他眉梢微挑,聲音雖然放輕了些,但語氣與往日無異,坦然又孤高。
“若是想見你父母,可以來找我,畢竟,你先前在我這里已經見過幾次了,不是么?”
林斐然全無印象,但心中又升起一點希冀:“尊主,像你這樣的修士一定知道些奇異法門……
以前在道和宮時,我會在夜里點上一盞引魂燈,以期相見,雖然古書上說這個法子沒用,但萬一呢?”
“沒有萬一。死亡就是死亡,除非你父母奪舍他人,但想來他們不是這樣的人。
不過也并非全無辦法。”
如霰揚唇,指間挾起一枚虛幻的金紅的孔雀翎羽。
“用幻術就好,你先前不是看得很滿足嗎?”
他眼中閃過一抹紅光,幾乎是眨眼間,她便見到了自己的母親。
林斐然雙眼微睜,神色驚訝,她從不知道如霰還會幻術。
而且這樣的真實感……
她娘親要比如霰矮一個頭,體溫比他更高,總愛灑些幽蘭靈露,所以身上也會帶一點淡香。
眼前這人,不論是相貌、神色、身形,甚至是體溫與氣味都與她娘親無異,林斐然幾乎可以將她當做真人。
“慢慢……”
他開了口,聲音也一模一樣。
但這是如霰!
林斐然立即從他腿上彈跳起來,就像被拉到極致的弓弦驟然彈回,頗為滑稽。
如霰不禁失笑:“怎么了?”
明明之前都沒有這么大的反應。
昏睡許久的林斐然一時不太適應,雙眼暈眩,在船頭重重踩了幾圈,于是池水飛濺,輕舟飄搖。
她扶著額,口中喃喃著不行。
站穩后,她才抬頭看了一眼,又很快移開,糾結許久后低聲問道。
“尊主,這個法子確實不錯……這是什么功法,能不能傳授給我,或是給碧磬,以后我可以去找她。”
“碧磬?”
如霰看她,眸光微斂,隨即回身坐上船篷,搭起腿,聲音卻不再像先前那般輕快。
“這不是什么功法,而是血脈秘技,除了孔雀一族外,無人能修行。
怎么碧磬可以,本尊不行?”
林斐然一頓,甚至有些結巴起來:“這、這怎么一樣?”
“哪里不一樣?”如霰十分不解,“碧磬與我有什么差別?”
“……”
林斐然沒有回答,只是站在船頭,身后水浪翻涌,波光輕搖,她隨著船身一起晃動,視線卻定定看向他,沒有片刻的偏移。
她的視線第一次顯得不那么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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