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你感覺如何?”
如霰睜開雙目,舉起自己的右手,便見食指指節處印著一個紅到發紫的牙印。
“不如何,都是你咬的。”
他的-->>聲音十分喑啞,是因為方才吟誦許久,每次除咒過后,他的嗓音幾乎都要低啞幾日。
林斐然驚呼一聲,立即抓過他的手腕,挪到眼前:“我說方才咬了什么,原來是你的手!我給你吹——”
如霰眸光微動,將手抽回,涼聲道:“不咬我的手,碎的便是你的牙。”
林斐然動了動空蕩的手,只好垂下眉眼,低聲道謝,他應了一聲,隨后并指按到她的腕上,查看無恙,這才從芥子袋中取出一個瓷瓶,遞到她手中。
“苦海池中種有重蓮,你去蓮花苞上接滿一瓶清露,我要用來服藥。”
林斐然眼睛一亮,立即接下瓶子:“我馬上去!”
不得不說,如霰的確很了解她,知道這時讓她幫忙,比說一句“無事”更能讓她舒心。
待林斐然離開,如霰回頭看過一眼,這才終于松氣,雪色長睫垂下,望向腕上、腿上以及足踝處的金環,此時它們正隱有所動。
除咒不似其他,方才耗費過多,他的靈脈已經不再像先前那般安定,靈力暴亂之時,三處金環光芒大漲,緊緊勒回,他也立即打坐調息。
直到聽見林斐然回轉的水聲時,才將將把這陣暴亂壓下。
林斐然回到篷舟上,面上帶笑,她蹲到如霰身前,將手中瓷瓶遞出:“你的清露!”
雙眸明亮,猶如水洗一般,方才滲出的汗也被弱水盡數吸去,如今除了面色仍舊有些疲累外,看不出半點痛楚與不耐。
如霰仔細打量她,放心不少,他剛要伸手接過,便被她攥住手腕。
林斐然指了指那處齒痕,看著他道:“……先上藥,再服藥。”
到底是修士,這樣的咬痕,或許再過幾息便能自行修復,但如霰還是彎起唇,取出一瓶膏藥,遞到她手中。
林斐然沾取一點,只握住他腕上的金環,并未碰到他,她一邊上藥,一邊開口:“尊主,你取來弱水,做出這一片苦海池,種下重蓮,難道就是為了這花苞上的清露?”
如霰有些訝然,她竟然猜得分毫不差:“沒錯。這醫方上的藥極為奇特,若不然,我也不會花上這么多年。”
如霰一直在為他的頑疾奔波,試過無數種法子,卻都無效,這是他研究出的最后一張醫方,又潛心尋藥多年,若是也無甚大用……
林斐然沒有再想下去,只是將藥上好,在他對面坐下。
如霰不再等待,他將芥子袋中備好的藥取出,一一放入藥鼎,雙手結印,苦海池底驟然升起一朵玄色黑焰。
他伸手召來,任那黑焰在鼎下燒灼,不知過了多久,青色藥鼎逐漸轉為紫銅色,正在此時,他將兩株云魂雨魄草投入,不過片刻,鼎身轉為砂紅。
這還是林斐然第一次見到如霰煉制丹藥。
他的神情格外認真,全然沒了平日里倚躺榻上的散漫,動作也十分嫻熟,仿佛早就演練過數百遍。
原來醫道大成之人煉藥,是這般模樣。
燒灼的黑焰越發渺小,直至最后湮滅的那刻,藥鼎忽然顫動起來,鼎身裂開道道細紋,終于在某個瞬間,它轟然炸開,一枚純白丹丸從中浮現,丹紋漸出。
如霰伸手接過,在丹紋全部浮現之前,將它含入口中,就著瓷瓶中的清露服下。
林斐然看過全程,已是目瞪口呆,夯貨也趴在船舷邊,嘴巴微張。
“尊主,你現在是什么感覺?”林斐然終于忍不住開口。
如霰面無異色,看不出悲喜,他只道:“什么感覺都無……不過,方才隱隱有靈力暴亂之感,現下消退不少。”
“那便是有用!”林斐然喜上眉梢,“先前還說為你護法,現下看來,全然用不上我!”
話音剛落,他身上的金環頓時光芒暴漲,驟然擴大,如同風輪一般不停旋轉起來,又猛然縮小,緊緊箍回原處,勒出一個極為明顯的凹陷。
“唔……”
如霰眉頭微皺,發出一聲低呼。
突然間,一點黑色異紋從他心口處蔓延開,先是爬上胸前與鎖骨,后又向四肢而去,那紋路并非繁雜無序,更像是古老圖騰,或是什么符文。
他先前的病癥,又再度復發!
如霰渾身卸力,單膝跪地,原本安寧的小世界也驟然刮起狂風,整艘篷舟被搖搖晃晃吹離,頗有揚帆遠航之感。
這是他創造出的小世界,自然與他息息相關。
如此狂風肆虐,林斐然再顧不上禮節,一手抄起如霰,一手撈過差點被吹飛的夯貨,將二人帶入篷內,又結出法陣,堪堪撐起一個避風之處。
夯貨急得四處亂躥,林斐然將如霰放下,目光緊張:“尊主,現在怎么辦?要喂你服用其他藥嗎?”
如霰搖了搖頭,他如今全身筋脈不斷被靈氣沖刷,靈脈猙獰脹起又很快落下,只是剛才那一會兒,異紋便已布滿周身。
他看向林斐然,薄汗淋漓,眼神卻始終冷靜,他開口道。
“金環沒了。”
林斐然一愣,立即看向他腕間、腿上,金環仍在,但卻失了金光,無法再像之前那般遏制靈脈浮動。
“我的靈力暴動太強,金環每壓一次,便要重新更換。”他緩緩向林斐然解釋,“可惜,手中最后幾枚全都戴在身上,沒有可用的了。”
林斐然喉口微緊,她抿唇道:“我要怎么做?你的金環是從何處來的,需不需要我帶你回住所?”
如霰靠在船篷處,揚唇一笑:“都不用,不要一副如臨大敵的陣勢,每次發病都這樣,只是這次更嚴重而已,對我而算不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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