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瑤蹙眉:“什么事,竟能讓他如此受傷!”
九星本不想多,但話已至此,還是開了口。
“我們妖族修行不易,原本有五位歸真境的圣者,除卻兩位云游不知所蹤,其余三人關系都不錯。
有一年,人參一族遭受劫掠,便前往妖都求如霰庇護,彼時他即位不久,行事十分張狂,動手殺了不少追擊之人,那些人恰巧是其中一位歸真境的后輩。
他聞得此訊,便前去與如霰斗法,斗了三日,竟然敗下陣來!
老祖宗聽聞消息,又驚又怒,約上另外一人一同前去,三人就這般在鏡湖邊大戰了四五日,再后來,如霰從鏡湖中消失,兩位老祖宗境界大跌,從此再未出山。”
即便是青瑤,也為這消息驚駭:“他不過神游境,憑何能獨戰兩位歸真境圣者!”
九星搖頭:“不知是用了什么奇特的法子,幾位圣者也緘口不。那時我們都以為如霰身死道消,沉于湖底,誰能想到,不過一月,他便再度回到妖都,一如往常。
若不是為此,妖界之人也不會如此懼怕他。”
青瑤思及夜游日之事,問道:“如果我躲去妖都,尋求妖尊庇護……”
九星抿唇,抬手壓住她的肩膀:“此法治標不治本,你又要提心吊膽到哪日?萬一他根本不愿庇護你,又當如何?你的弟弟妹妹們已經被他抓入手中,我們以后也要逃去妖都?
不如率先下手,控制住他,讓他幫你抵去刑罰,自己承受!”
青瑤雙眼一睜,不可置信地看向九星:“母親,你的意思是?”
“多年前,你父王就告訴過我,他覺得幾個子女中,你最適合做下一任領主。”
“他老了,該退了。”
九星湊到青瑤耳邊,低聲道:“今晚,我會將你的弟弟妹妹們叫來,共同商議。”
……
自那次暗殺之后,一切又都歸于平靜,反倒讓林斐然覺得有些不真實。
這幾日為了不多生事端,她一直待在行止宮中琢磨劍境,但不論如何嘗試,劍境都如同驚鴻掠影一般,只在剎那時出現。
鐵契丹書中的先人前輩們也是想盡辦法,卻都并無大用,以至于心情低落,時常悶在石書中。
林斐然心中有些不解,卻并不似他們那般惆悵。
若要論修行,沒有人比她更有耐心。
一日日的嘗試中,她同時也在等待。
南行解除封印一事,她必定要去,只是暫時不知如何避開密教,避開他人視線,先前聯系了明月公主,只是如今還未等到她的回信。
還有如霰,之前便說要除咒,為他護法服藥,可左等右等,只等到他每晚準時準點到她房中看書。
座椅從軟椅變成躺椅,地上也鋪了一半絨毯,整個房間已經是涇渭分明。
一半豪奢,一半清苦。
如霰書看了大半,每日東問一句密教,西問一句道和宮,卻只字不提服藥一事。
比起修行,林斐然反倒更容易為這種懸而不決的事急切。
終于在今日,她收到了明月公主的回信。
“斐然吾友,你送來的剪影我已看到,據澤雨所,圖中地就在際海附近的井陽坡,那里確實有一個部族居住。如果你想去找他們,又不叫人發現,可以走水路。
從行止宮的湖心亭入水,流入玉帶溪,三日后,我們會在水中等你。
注:近來南部有寒冰蔓延,水溫極冷,記得帶符。”
她的字跡并不像以往那般秀嫻,反倒有些潦草,像是匆匆寫下便放筆離開。
林斐然將信收下,回到房中準備符箓,畫到一半,又看向身旁那張柔軟的躺椅,有些出神。
窗邊驀然傳來幾聲響動,她抬頭看去,卻是夯貨在敲窗。
林斐然展顏一笑:“你怎么來了?”
夯貨敲了敲窗,又甩了甩尾巴,她才突然想起來,這是如霰叫她去除咒。
這還真是巧。
剛收到明月的回信,他便差使夯貨來喚她。
林斐然放下朱砂筆,順手抄起夯貨躍上墻頭,準備向如霰居所躍去,卻又被它銜住衣角,徑直在懷中打滾。
“不是這個方向?”相處許久,林斐然已經明白它的意思,“他不在房中,又在哪里?”
夯貨直起身子,尾巴指向行止宮中心最高的那座藏書塔樓。
林斐然低頭看了看夯貨,揉捏著它的耳朵,不疑有他地動身而去。
塔樓足有七層高,平日里甚少有人到此,她落至門前,旋即便有一道法陣穿身而過,確認是她后,這才打開大門。
這是如霰的防御法陣。
林斐然見怪不怪,徑直抱著夯貨走入,她正疑惑為何選在此處時,腳下突然踏空,驀然跌入一片淡涼的池水中,眼前只見一片青碧。
懷中的夯貨化作游魚而去,她也從池底鳧水而上,隨后轉頭四看。
門后不是堆積成山的書,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悠遠清池,池中荷葉片片,粉苞小巧,又有一艘褐色篷舟游-->>曳其上。
漸漸的,篷舟靠近,篷頂上正坐著一人,含笑看她。
“秋天的池水如何,冷不冷?”
在看到這人時,林斐然原本急切的心緒忽然一松,眉眼舒展開,也帶上些笑,好奇道。
“不怎么冷,這是哪里?”
如霰揚眉:“這里是瓶中世界,苦海池。我要用藥,為防萬一,便將除咒之地選在這里。”
他雙手一撐,便從篷頂躍入舟中,激起漣漪無數,小舟也搖搖晃晃向林斐然靠近,他彎身伏在舷處,與她對視,托著下頜笑道:“是我拉你,還是自己出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