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的冷風裹著細碎雪粒,在黑石谷內盤旋穿梭,刮過陡峭石壁時,卷出嗚咽似的低響,混著谷內濃得化不開的霧氣,添了幾分陰森。
    尋常山谷即便險峻,草木枯槁也該留些蜷曲的枝椏,石縫間縱無繁花,亦該藏著零星苔蘚。
    可這黑石谷內,卻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氣,光禿禿的黑石壁泛著冷硬的光,腳下泥濘混雜著碎石,踩上去濕滑難行,只剩徹骨寒意順著靴底往上鉆,凍得人四肢發僵。
    “不對勁。”裴忌心頭驟然一緊,那股莫名的不安陡然翻涌上來,指尖下意識扣住腰間佩劍的劍柄,指腹蹭過冰冷的劍鞘紋路,觸感堅硬卻難壓心頭悸動。
    他抬眼掃過兩側高聳的石壁,目光銳利如鷹,很快便察覺到異常——石壁上垂落的干枯藤蔓,纏繞方向雜亂無章,與石壁自然生長的紋路相悖,邊緣還留著新鮮的折痕,顯然是近期被人動過手腳,藤蔓下方隱約露出幾道細小的縫隙,黑漆漆的看不清內里,倒像是特意鑿出的藏人洞穴。
    他俯身低頭,視線落在腳下的泥濘里,瞳孔微微一縮。
    幾片殘破的箭羽混在碎石與污泥之間,若不仔細瞧極易忽略,箭羽邊緣泛著暗沉的鐵色,尾端纏著粗糙的麻線,正是匈奴常用的制式,與慶國禁軍箭羽的蠶絲纏線截然不同,顯然是有人在此停留過的痕跡。
    “有埋伏!”裴忌瞳孔驟縮,厲聲喝道,聲音沉厚有力,穿透谷內的風聲,“全體戒備,弓弩手上前,守住兩側石壁!”
    話音未落,頭頂忽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呼嘯,密密麻麻織成一片,像是無數只寒鴉撲棱翅膀的銳響,從頭頂與兩側石壁同時傳來。
    緊接著,無數支箭矢從石壁縫隙與頂端巖石后射了出來,密密麻麻如暴雨般落下,箭簇閃著森寒的光,直奔禁軍將士而來。
    禁軍將士心頭一震,原本緊繃的神經瞬間拉到極致,前排持盾的將士幾乎是本能地將盾牌高舉過頂,手臂青筋暴起,死死攥著盾柄。
    “叮叮當當”的聲響此起彼伏,箭矢撞在盾牌上,迸射出細碎的火星,不少將士躲閃不及,箭矢穿透衣甲,深深刺入皮肉,倒在地上痛苦呻吟,鮮血順著傷口汩汩流出,很快便染紅了身下的泥濘。
    “爾等竟敢在此設伏!”裴忌怒喝一聲,手腕翻轉間,佩劍出鞘的寒光劃破昏暗霧氣,“叮”的一聲脆響,將一支迎面而來的箭矢劈成兩半,斷箭墜落在地,濺起細小的泥點。
    他目光緊盯著兩側石壁,只見無數匈奴士兵從石壁后的洞穴與頂端巖石后躍出,身上裹著破舊的獸皮,發絲凌亂如枯草,眼中閃著嗜血的兇光,手中的彎刀映著微弱天光,寒氣逼人,嘶吼聲粗礪如獸吼,震得人耳膜發疼,紛紛朝著禁軍將士撲了下來。
    “殺!”匈奴士兵的喊殺聲震徹山谷,與禁軍將士的怒吼交織在一起,原本寂靜的黑石谷瞬間變成了廝殺的戰場,血腥味與兵器的鐵銹味很快便彌漫開來,混雜著泥土的腥氣,讓人作嘔。
    裴忌策馬沖入敵陣時,玄色戰馬揚起前蹄,將一名匈奴士兵踹飛出去,那人重重撞在石壁上,口吐鮮血癱倒在地。
    他手腕用力,佩劍劈砍間帶起凌厲的風,一名匈奴士兵的頭顱應聲落地,鮮血濺起數寸,染紅了腳下的泥濘。
    另一名士兵舉刀襲來,他側身避開,劍尖順勢刺入對方胸膛,抽出時鮮血順著劍身汩汩流下,身旁的黑石被濺上點點猩紅,觸目驚心。
    禁軍將士起初的慌亂褪去后,精銳之師的素養盡顯,持長槍的將士排成鋒銳的陣型,槍尖直指匈奴士兵的胸腹,每一次挺刺都精準狠辣。
    弓弩手則半蹲在地,屏住呼吸瞄準目標,箭矢射出的聲響接連響起,每一支箭都力求奪命,與匈奴士兵展開殊死激戰。
    可匈奴士兵早有準備,占據了絕對的地形優勢,兩側石壁陡峭高聳,禁軍將士難以兼顧前后左右,只能被動防御。
    匈奴士兵不斷從高處推下滾石與擂木,巨大的滾石裹挾著風聲砸下-->>來,“嘭”的一聲巨響,將禁軍將士手中的盾牌砸得四分五裂,木片飛濺,不少將士躲閃不及,被滾石砸中肩頭或腿部,骨頭斷裂的脆響夾雜在廝殺聲中,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