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爐里的銀骨炭仍燃得旺,暖煙順著爐口緩緩飄出,將屋內的藥香烘得愈發溫潤,卻驅不散空氣中悄然蔓延的凝重。
    江晚寧靠在床頭,身后墊著厚厚的錦墊,藕荷色的寢衣襯得她臉色稍顯紅潤,可眼底仍藏著未散的虛弱,方才喝了小半碗參湯,此刻正微垂著眼,指尖輕輕搭在膝頭,神色淡然得不像剛從鬼門關走一遭的人。
    春桃端著空碗正要退出去清洗,院外忽然傳來腳步聲,伴著仆從恭敬的問候:“李大夫,您來了。”
    她腳步一頓,眼底瞬間涌上喜色,連忙轉身迎上去:“李大夫,您可算來了,姑娘今晨醒了!”
    門簾被掀開,身著青布長衫的李大夫走了進來,須發皆白,眉眼間帶著幾分疲憊,卻難掩醫者的嚴謹。
    他目光先落在江晚寧身上,見她醒著,微微頷首:“醒了便好,先讓老夫把把脈,看看體內余毒情況。”
    江晚寧抬眸看向李大夫,聲音依舊輕柔沙啞,帶著剛醒后的慵懶:“有勞李大夫。”
    說著,她緩緩伸出手腕,搭在床頭的脈枕上,指尖微微蜷縮著。
    春桃連忙搬來凳子放在床邊,又遞上一杯熱茶,目光緊緊盯著李大夫的神情,一顆心懸了起來。
    李大夫坐在凳上,指尖輕輕搭在江晚寧的腕間,閉目凝神,指腹感受著脈搏的跳動。起初,他眉頭微蹙,隨即漸漸舒展了些許,可不過片刻,眉頭又重新擰起,神色愈發凝重,捻著胡須的手指微微收緊,眼底閃過幾分沉郁。
    屋內靜得只剩炭爐里火苗噼啪作響的聲音,春桃大氣都不敢喘,只覺得心跳越來越快,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
    。江晚寧垂著眼,望著自己蒼白的手腕,能清晰感受到李大夫指尖的力道,見他神色變化,心底漸漸泛起一絲不安。
    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李大夫才緩緩收回手,睜開眼睛,神色復雜地看著江晚寧,嘆了口氣:“姑娘,你能醒來已是萬幸,牽機引之毒烈無比,老夫雖已解了大半,卻未能將余毒徹底清除。”
    這話像一盆冷水,瞬間澆滅了春桃心底的歡喜,她臉上的笑容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李大夫,聲音都帶著顫抖:“李大夫,您說什么?毒性沒清完?可姑娘明明已經醒了啊?”
    江晚寧的指尖微微一顫,眼底的淡然漸漸散去,卻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李大夫,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李大夫擺了擺手,語氣凝重:“此前確實是解了致命的毒素,保住了性命,可這牽機引太過霸道,有幾分余毒滲入了經脈深處,老夫一時難以根除。如今這些余毒在她體內形成了短暫的和平,暫時不會發作,可老夫不敢保證這種情況能維持多久。”
    “那該怎么辦啊?”春桃攥緊了手里的手帕,指尖都泛了白,眼淚又開始在眼眶里打轉,“總不能眼睜睜看著姑娘隨時都要受這余毒威脅吧?李大夫,您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
    李大夫捻著胡須,沉思許久,才緩緩開口:“辦法并非沒有,只是需得一味稀有藥材,名為‘雪凝珠’,此藥只生長在極寒之地的懸崖峭壁上,終年被冰雪覆蓋,采摘難度極大,尋常人根本尋不到,且此物百年難遇,能不能找到,全看姑娘的造化。”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若是能尋到雪凝珠,輔以其他藥材煉制,便能徹底清除體內余毒,姑娘可保終身無虞。可若是尋-->>不到,這些余毒隨時可能破體而出,屆時毒性發作比上次更為猛烈,老夫怕是也無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