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凡緩緩放下掏耳朵的手，目光落在已經魂飛魄散的孫長老身上。

他淡淡開口。

“老人家，現在，火氣降下來了嗎？”

聲音很輕。

輕得像一句朋友間的問候。

可這聲音鉆進孫長老的耳朵，卻讓他渾身血液瞬間凍結成冰！

轟！

他的世界觀，碎了。

降火？

他只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剝離出來，扔進了不見天日的萬年冰淵。

徹骨的寒意，從每一根骨頭的縫隙里瘋狂滲出。

恐懼扼住了他的心臟，連呼吸都成了一種奢望。

他死死盯著眼前的青年。

那副懶洋洋的樣子，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

宗師？威嚴？烈火掌？

不堪一擊。

自己引以為傲的一切，都被對方一根手指，輕描淡寫地碾成了粉末。

他孫老，江南武道界成名數十年的宗師，此刻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那不是人。

那是神魔！

那是自己窮盡一生都無法理解，無法仰望的武道盡頭！

陸地神仙！

而自己，剛才竟敢對這樣一尊神明咆哮，讓他自斷一臂？

愚蠢！

何其愚蠢！

人家掏耳朵，不是羞辱。

那是憐憫！

是神明對一只不知死活的螻蟻，最后的仁慈！

悔恨與恐懼的毒液，瞬間灌滿了他的五臟六腑。

“噗通！”

一聲悶響。

在走廊里所有學生石化的目光中。

這位剛剛還視人命如草芥的武道宗師，江南武盟的孫長老。

雙膝重重砸在堅硬的水磨石地面上。

膝蓋骨碎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他顧不上劇痛，五體投地，整個身軀抖如篩糠，再無半分宗師風骨。

他甚至不敢抬頭。

用盡全身的力氣，從喉嚨里擠出幾個破碎的音節。

“前……前輩……”

“是老夫有眼無珠！有眼不識泰山！”

“老夫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聲音帶著哭腔，嘶啞，絕望。

走廊里，死寂一片。

所有圍觀的學生，眼珠子幾乎要從眼眶里瞪出來。

他們看到了什么？

宗師……跪了？

那個神仙般的人物，正對著一個新生磕頭求饒？

還自稱“老夫”，喊對方“前輩”？！

這個世界，瘋了。

唐韻的小手死死捂住嘴，指節因過度用力而發白，才沒讓自己失聲尖叫。

她的大腦已經徹底宕機。

眼前這一幕，擊碎了她十九年來對世界的所有認知。

而地上，孫長老還在用頭顱瘋狂撞擊地面。

砰！

砰！

砰！

額頭血肉模糊，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只求能活命。

“前輩饒命！饒老夫一條狗命！”

“老夫再也不敢了！永世不踏入江南大學半步！老夫這就滾！”

他哭喊著，手腳并用地掙扎，想爬起來逃離這個讓他靈魂都在戰栗的修羅場。

他只想跑。

跑得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