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站在原地,沒有跟上去。暮春的陽光透過稀疏的花枝,在他冷峻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他靜靜地看著前方那個在花雨中旋轉、歡笑的身影,綠色的詩人與粉白的櫻花構成一幅極其生動而美好的畫面。周圍很安靜,只有風吹過樹梢的沙沙聲和花瓣落地的細微聲響。
這一刻,時間仿佛被拉長。那些繁雜的公務、勾心斗角的同僚、乃至不久前那不祥的簽文,都似乎被這靜謐而美好的景象隔絕在外。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下眼前這個鮮活、靈動、總能輕易牽動他心緒的風之神。
溫迪玩夠了,跑回趙江身邊,發梢和肩頭還沾著幾片花瓣,臉頰因為運動泛著健康的紅暈,氣息微喘,眼睛卻亮得驚人:“趙江!你看!好不好看?”
趙江伸出手,不是拂去他身上的花瓣,而是輕輕從他發間取下一片完整的、粉嫩的櫻花,指尖不經意擦過溫迪微熱的耳廓。
“尚可。”他依舊是這兩個字,但目光卻久久停留在溫迪燦爛的笑容上,未曾移開。
溫迪對他的惜字如金早已習慣,也不追問,只是看著他手中那片櫻花,忽然輕聲說:“要是一直能這樣就好了……”
他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悵惘和期盼,混在風里,幾乎聽不真切。
趙江眸光微動,看著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那片櫻花收進了掌心。
歸途與夜話
夕陽西下,兩人才踏上歸途。溫迪玩得盡興,也有些累了,回去的路上安靜了許多,偶爾打著小哈欠,抱著趙江給他買的鯛魚燒形狀的抱枕(不知何時買的),靠在趙江身上,幾乎要睡著。
趙江放慢了腳步,讓他靠得更舒服些。
回到寓所,下屬早已將房間收拾得整潔如新,點上了安神的熏香。溫迪幾乎是把自己摔進了柔軟的榻榻米里,發出一聲滿足的喟嘆。
趙江倒了杯溫水遞給他,看著他小口喝著,才轉身去處理今日積壓的文書。
夜晚的庭院格外寧靜。溫迪歇夠了,又恢復了精神,抱著斐林,坐在廊下,即興彈奏著白天看到的、聽到的稻妻旋律,雖然依舊帶著蒙德的自由風格,卻也融入了些許異國的情調。
趙江處理完公務,走到他身邊坐下。月光如水,灑在兩人身上。
“今天……很開心。”溫迪停下彈奏,轉過頭,看著趙江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晰的側臉輪廓,輕聲說道。沒有了白天的鬧騰,他的語氣里帶著一種純粹的、柔軟的滿足。
趙江側目看他,對上那雙在月光下如同被水洗過的翡翠般的眼眸。“嗯。”
“那個簽……我不怕了。”溫迪又說,語氣堅定了一些,“你說得對,信則有,不信則無。”他像是在說服趙江,更像是在說服自己。
趙江伸出手,攬住他的肩膀,將他往自己懷里帶了帶。這是一個無聲的回答,比任何語都更有力量。
溫迪順勢靠在他肩上,閉上眼睛,感受著這份寧靜的陪伴。白天的歡聲笑語,街市的喧囂,櫻吹雪的浪漫,最終都沉淀為此刻相依的溫暖。那些潛藏在心底深處的不安,似乎也在這份溫暖中暫時蟄伏起來。
對于溫迪而,無論未來如何,無論這是夢是真,能擁有這樣平凡而甜蜜的日常,能與身邊這個人共度這樣的時光,便已是風神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饋贈。
而趙江,感受著肩頭的重量和懷中人平穩的呼吸,目光望向庭院中那輪異國的明月。守護這份安寧,清除一切可能打擾這份“日常”的障礙,便是他認定的、無需說的職責。
夜色漸深,廊下的身影依偎在一起,仿佛可以就這樣,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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