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堂內特意布置的雅間里,氣氛微妙。桌上擺滿了香菱精心烹飪的佳肴,色香味俱全,卻難以完全驅散某種無形的緊張感。
魈坐在空旁邊的位置,背脊挺得筆直,儺面雖然未戴,但那張清俊的臉上寫滿了肉眼可見的拘謹。金色的眼眸低垂著,幾乎不敢直視主位上的鐘離。空在一旁時不時低聲與他說兩句話,或給他夾些他可能愛吃的菜,試圖緩解他的不安。看得出來,在空的安撫下,魈雖然依舊緊繃,但至少沒有當場化作青風逃走。
胡桃作為東道主,自然是氣氛最活躍的那個,一會兒介紹菜品,一會兒講些璃月港的趣聞,梅花瞳滴溜溜地轉著,顯然在等待著合適的時機。
鐘離坐在主位,姿態依舊從容優雅,品嘗菜肴、點評風味,與平常無異,只是偶爾看向坐在對面、一臉“乖巧”的趙江和溫迪時,眼底會掠過一絲極淡的了然。
酒過三巡,菜嘗五味。胡桃覺得時機差不多了,她清了清嗓子,臉上堆起最純良無害的笑容,對著鐘離開口道:
“客卿啊,你看,降魔大圣守護我們璃月這么多年,風里來雨里去,除魔衛道,多辛苦呀!今天難得聚在一起,你作為我們往生堂最有學問、最懂禮數的客卿,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她眨了眨眼,目標明確,“比如,給魈上仙敬杯茶,表達一下我們往生堂的感激之情?”
此話一出,魈的身體瞬間僵住,像是被無形的箭矢射中。他猛地抬頭,看向鐘離,眼神里充滿了驚慌和“萬萬不可”的抗拒。他幾乎是本能地想站起來拒絕,但殘存的理智讓他死死按住了膝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胡堂主,鐘離先生,不必如此。守護璃月乃我分內之事,不敢受此禮。”
他心里想的卻是:讓帝君給我敬茶?這比業障反噬還可怕!
然而,他話音剛落,早就等在一旁的“攪局者”就上場了。
“誒——胡堂主說得有道理啊!”溫迪立刻接口,臉上洋溢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容,“魈上仙勞苦功高,一杯茶聊表心意,應該的,應該的!”他還用手肘悄悄撞了一下旁邊的趙江。
趙江接收到信號,放下筷子,臉上露出一抹堪稱“溫和”實則“煽風點火”的笑容,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地附和:“確實。鐘離先生素來講究禮儀,此情此景,敬一杯茶,正顯風范。我看魈上仙也不必推辭,長者賜,不可辭。”
魈:“……”他感覺后背開始冒冷汗了。長者?帝君確實是長者,但這……
鐘離持杯的手微微一頓,目光掃過一臉壞笑的溫迪,又落到旁邊一臉“正氣凜然”實則“居心叵測”的趙江身上,心中頓時明鏡似的。他無奈地在心底嘆了口氣,面上卻不動聲色。
(巴巴托斯……這才多久,竟把趙江也帶得如此……頑劣了?)
他原本以為只有那位不干正事的風神會熱衷于此等“趣事”,沒想到這位來自至冬、一向冷靜自持的顧問,竟也被傳染了,甚至頗有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架勢。還“長者賜,不可辭”?這話聽著怎么這么像是在給他下套呢?
鐘離放下茶杯,在魈近乎驚恐的目光和滿桌(主要是溫迪、趙江、胡桃)期待的眼神中,緩緩站起身。他執起桌上的茶壺,動作依舊優雅從容,為自己斟了淺淺一杯茶。
然后,他手持茶杯,面向如坐針氈的魈,語氣平和,聽不出絲毫勉強:
“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