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那張薄薄的紙條,仿佛一塊燒紅的烙鐵,灼燒著范平的神經。
柳如玉通敵的鐵證在手,卻不能立刻拋出,這種憋悶感幾乎讓他窒息。
他強迫自己冷靜,如同潛伏在暗處的獵豹,審視著眼前的困局。
直接揭發柳如玉,風險太大。
父親范建會作何反應?
是雷霆震怒,大義滅親?
還是為了維護家族表面穩定,暗中處理,甚至……反被他這位手握權柄、心思深沉的“父親”所制?
范平不敢賭。
范建對葉輕眉(范閑生母)的態度,對監察院和陳萍萍的若即若離,都讓他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始終抱有一份難以說的警惕。
將證據交給兄長范閑,是最優解。
但如何安全地交出去?
柳如玉的密信傳遞渠道已然暴露,但這條“信路”是單向的,他只看到了“投遞”,卻不知“接收”在何處,由何人完成。
貿然利用,極易被對方察覺。
他需要反向利用這條信路,設一個局,一個既能將證據安全送出,又能迷惑甚至重創對手的局。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紙條上。
“風緊,暫避。庫安,勿念。伺機而動。”
柳如玉在向同伙報平安,并指示潛伏。
那么,如果“平安”不在呢?
如果“庫”不再“安”呢?
一個大膽的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形。
他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張與柳如玉所用相似的紙條,開始模仿她的筆跡。
突破至第四層后,他對身體的控制力大幅提升,模仿筆跡雖不能完全一致,但做到七八分相似,在緊急情況下足以以假亂真。
他斟酌著詞句,既要傳遞出關鍵信息,又要符合柳如玉的身份和口吻,還要能引起兄長范閑的注意。
最終,他寫下:
“風急,速查!庫危,疑泄。內或有眼,慎之。盼援。”
內容與柳如玉的原信截然相反!
原信是報平安,他這封卻是示警!
指出“庫”點可能已經暴露,內部可能有眼線(暗指范閑或監察院已經盯上),并急切盼望支援!
他小心地將墨跡吹干,折好,用同樣的蠟封手法包裹起來。
他沒有立刻放回樹洞,而是耐心等待著。
翌日,天色依舊陰沉。
范平留意著聽雪軒外的動靜。
果然,臨近午時,那個身形嬌小的丫鬟再次鬼鬼祟祟地出現,依舊是快速走到梅樹下,伸手探向樹洞。
當她發現樹洞里空空如也時,身體明顯僵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她左右張望,又仔細在樹洞周圍摸索了片刻,確認沒有信件后,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不敢多留,匆匆離去。
范平在窗后看得分明。
信使發現信件丟失,必然會向柳如玉匯報。
柳如玉會作何反應?
是懷疑信件被府中其他人意外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