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夜風如同刀子般刮過臉頰,左肩的傷口在劇烈奔跑中傳來陣陣撕裂般的痛楚,幾乎讓他半邊身子都有些麻木。
范平咬緊牙關,將《隱元斂息術》催鼓到極致,身形在縱橫交錯的漆黑巷道中化作一道幾乎難以捕捉的灰影。
身后的腳步聲和破風聲如同附骨之疽,緊追不舍。
至少有三人,不,可能是四人!
氣息沉凝,行動迅捷,配合默契,絕對是訓練有素的殺手,遠非澹州遇到的那些雜魚可比。
初級危機預感傳來的刺痛感始終未曾減弱,提醒著他死亡的威脅近在咫尺。
他不敢走直線,更不敢往范府方向逃。那無異于將災禍引回家門。
他只能憑借腦海中臨時強記的京都巷道圖和洞察靈瞳殘留的些許優勢,在迷宮般的街巷中不斷折返、穿插,試圖利用復雜的地形甩開追兵。
一次急轉彎時,他猛地撞翻了一個堆放在巷角的空竹筐,發出“嘩啦”一聲脆響。
幾乎是同時,兩道弩箭便精準地射在了他剛才所在的位置,深深釘入地面!
好險!
范平心頭一寒,對方不僅追蹤能力極強,遠程攻擊也如此精準!
夜行匿蹤符的效果正在逐漸消退,他必須盡快擺脫!
他瞥見前方一條巷道口掛著一面“浴堂”的幌子,里面隱約有燈光和水汽透出。
心念電轉間,他猛地加速沖了過去,在臨近門口的瞬間,足尖在一塊松動的地磚上重重一踏,身形卻詭異地向側面一滑,如同游魚般鉆入了浴堂側面一條堆滿煤灰、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縫隙!
幾乎在他身形沒入縫隙的剎那,追兵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巷口。
他們顯然被那聲竹筐的響動和浴堂的燈光吸引了大部分注意力,略微遲疑了一下,其中兩人立刻沖向浴堂正門,另一人則警惕地掃視著周圍。
范平屏住呼吸,將身體緊緊貼在冰冷潮濕的墻壁上,隱元斂息術運轉到前所未有的程度,連心跳都仿佛停滯。
煤灰的氣味嗆入鼻腔,肩頭的傷口因為肌肉緊繃而劇痛,但他紋絲不動。
他能聽到浴堂內傳來的呵斥聲、盤問聲,以及追兵快速搜查后一無所獲的低聲咒罵。
腳步聲在巷口徘徊了片刻,似乎無法確定他是否真的躲入了浴堂,還是利用燈光和聲響制造了假象,最終漸漸遠去,但并未完全消失,顯然仍在附近區域搜索。
范平不敢立刻出去,他在狹窄的縫隙中又等待了將近一炷香的時間,直到確認外面再無任何動靜,初級危機預感的警兆也減弱到幾乎微不可察,這才如同虛脫般,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冷汗早已浸透了他的內衫,與肩頭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帶來粘膩冰冷的觸感。
他小心翼翼地從縫隙中鉆出,沒有選擇原路返回,也沒有立刻尋找回范府的路,而是如同受傷的野獸般,憑借著記憶和直覺,向著更加偏僻、更加黑暗的城西邊緣地帶潛行。
他需要找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處理傷口,并且……查看懷中那本幾乎用命換來的冊子!
最終,他在一處早已荒廢、據說鬧鬼的破落祠堂里停了下來。
祠堂殘破不堪,蛛網密布,神像倒塌,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氣息。
這里,應該是那些追兵短時間內不會搜尋到的地方。
他撕下內衣下擺,就著角落里積存的雨水,艱難地清洗并包扎了左肩的傷口。
弩箭只是擦傷,但傷口頗深,血流了不少。
他忍著痛,將系統里僅剩的、效果普通的金瘡藥撒了上去,暫時止住了血。
做完這一切,他才背靠著冰冷的斷壁,喘息著,取出了懷中那本薄冊。
借著從破敗窗欞透進來的微弱月光,他再次翻開冊子,仔細閱讀起來。
這一次,他看得更加仔細。
冊子里的記錄確實雜亂,但并非全無規律。
那些人名和代號旁邊,往往標注著-->>簡單的身份特征或地點,比如“南城糧商王”、“漕幫李三”、“西郊馬場”等等。
而日期和地點縮寫,則似乎對應著某種秘密的會面或信息傳遞。
他的目光死死盯在了最后那幾條記錄上。
其中一條,日期就在范安離府前三日,記錄著:“巳時三刻,城隍廟,面呈‘黑風’,得令:‘靜默,待機’。”
“黑風”?
這顯然是一個代號,級別似乎比范安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