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范閑回來了。

他的臉色不像去時那般平靜，眉宇間籠罩著一層淡淡的陰霾，手里捏著一封已經拆開的信。

“哥？”

范平輕聲喚道，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

范閑在他身邊的石凳上坐下，將信隨手放在石桌上，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有些低沉：“父親來信了……京都……有些事情。他讓我們……做好準備，可能不久后，就要啟程赴京。”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范平的心還是沉了一下。

他注意到范閑說的是“我們”，這意味著，他很可能也要一同前往。

他看著范閑眉宇間的陰霾，知道這封信里絕不僅僅是通知他們赴京那么簡單，必定還包含了某些讓范閑感到壓力和不安的信息。

“哥……京都……好玩嗎？”

范平故意用一種孩童式的、帶著點天真向往的語氣問道，試圖緩和一下凝重的氣氛。

范閑聞，轉頭看向他，眼神復雜。

他伸手，輕輕揉了揉范平的頭發，嘴角扯出一個有些勉強的笑容：“京都啊……很大，很繁華，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

他頓了頓，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

“但也……有很多吃人的規矩，和笑里藏刀的人。”

范平“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小聲嘟囔道：“聽著……好像很累人的樣子……”

他又發揮了“躺平”哲學。

“還不如在澹州自在……”

范閑看著弟弟這副“不求上進”的模樣，心中的沉重感莫名被沖淡了些許，他失笑搖頭：“你啊……就知道躲清閑。”

然而，笑意只是一閃而逝，他目光再次落在那封信上，眉頭重新鎖緊。

范平不再多問，他知道范閑需要時間消化信中的內容。

他自己也需要。

夕陽的余暉將兄弟二人的身影拉長，投在青石板上。

范平抬起頭，望向南方天空。

京都，就在那個方向。

風波，已從遙遠的京都，吹到了這偏遠的澹州。

他這只本想安心“茍”在澹州的小蝦米，似乎也不得不被卷入這即將到來的洪流之中了。

他輕輕吸了一口氣，秋日微涼的空氣吸入肺中，帶著一絲山雨欲來的氣息。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想辦法，在這滔天洪流中，為自己打造一艘足夠堅固的……小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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