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草營的方向,在營寨的另一頭。
這一路,不過區區兩里,卻走得步步驚心。
沿途的營帳,掀開的門簾后,投來一雙雙復雜的視線。
有驚懼,有憐憫,亦有戒備。
曾經,他們見到這道高大的身影,只會低下頭,恭敬地喊一聲“將軍”。
而現在,他們握緊了手中的兵刃。
孫甫的命令已經傳遍全營,周通是叛匪,是亂黨。
沒有人敢公然為他讓路,更沒有人敢上前相助。
李虎與六名親衛將周通護在中央,手始終按在刀柄上,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警惕。
周通面無表情,任由那些視線在他身上刮過。
他高昂著頭,即便是敗,他也要敗得像個將軍。
可左臂傳來的失血與無力感,卻在無情地提醒著他,他的時代,或許已經過去了。
空氣里的焦糊味越來越濃。
終于,那頂不起眼的帳篷出現在視野中。
帳篷門口,站著一個清瘦的身影。
秦少瑯。
他似乎已在此等候多時,身上依舊是那件干凈的粗布長衫,與周遭的血與火格格不入。
他沒有看周通身后的親衛,也沒有看周通滿身的血污。
他的視線,落在了周通拄在地上的那柄樸刀上。
刀身暗紅,刃口崩裂。
“秦郎中……”李虎搶上一步,聲音嘶啞,帶著一絲哀求。
周通抬起手,制止了他。
他拄著刀,一步步走到秦少瑯面前,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尊嚴上。
他張了張嘴,喉嚨干澀得發不出聲音,最后,只從胸膛里擠出三個字。
“我敗了。”
這三個字,耗盡了他最后的氣力。
秦少瑯的臉上沒有任何意外,也沒有任何同情。
他甚至沒有去扶一把這個搖搖欲墜的男人。
“我看到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近乎殘酷。
“孫甫釜底抽薪,你卻只想著去掏他的蛇窩。你輸得不冤。”
周通猛地抬起頭,赤紅的雙目中燃起一團怒火。
“你……!”
他可以接受失敗,卻無法忍受一個郎中用這種教訓的口吻與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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