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已經淡了很多。
傷口周圍那駭人的青紫腫脹,也消退了大半。
他活下來了。
他真的……活下來了。
蘇瑾死死地咬住嘴唇,才沒有讓自己哭出聲。
心中那塊懸了整整一夜的巨石,終于轟然落地。
她緩緩站起身,轉過頭,用那雙不帶任何感情的眸子,居高臨下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劉三。
“從現在起,”
她的聲音,冰冷而清晰。
“守在洞口。”
“在我叫你之前,不準踏進山洞半步。”
“外面有任何動靜,立刻回報。”
“做得到嗎?”
這番話,條理清晰,充滿了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劉三聽完,非但沒有感到被奴役的屈辱,臉上反而露出了狂喜之色!
這是……正式收下他了!
他有用了!他不再是隨時可以被捏死的螻蟻了!
“做得到!做得到!”
劉三磕頭如搗蒜,聲音里充滿了激動和感恩。
“謝女主人給小人機會!小人一定當好您和主人的看門狗!就算是只蒼蠅,也別想在小人眼皮子底下飛進來!”
“滾出去。”
蘇瑾下了逐客令。
“是!是!小人這就滾!”
劉三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退出了山洞,然后像一尊最忠誠的石像,筆直地跪在了洞口的風雪之中。
山洞里,終于只剩下了她們三個人。
蘇瑾緊繃的神經,這才徹底松懈下來。
她身體一軟,跌坐在秦少瑯的身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后背,早已被冷汗濕透。
“姐姐!”
蘇棠終于忍不住,跑了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你醒了!你嚇死棠兒了!”
“沒事了……”
蘇瑾抱著妹妹瘦弱的身體,聲音里帶著一絲劫后余生的嘶啞,“都過去了。”
她輕輕撫摸著妹妹的頭發,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秦少-瑯的臉。
看著他雖然蒼白但卻安詳的睡顏,蘇瑾的心中,涌起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寧。
就在這時。
一直昏睡的秦少瑯,眉頭忽然微微皺了一下。
他的嘴唇,輕輕蠕動著,仿佛在說夢話。
蘇瑾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她連忙湊過去,將耳朵貼近他的嘴唇,想要聽清他在說什么。
一個模糊的,帶著濃濃眷戀和悲傷的音節,從他的喉嚨深處,艱難地擠了出來。
“……班長……”
班長……
這兩個字,像兩根細細的針,扎進了蘇瑾的心里。
班長?
是人名嗎?
還是某種稱謂?
聽起來,不像是個女人的名字。
可他喊出來的時候,那種語氣……那種深藏在無意識里的,濃得化不開的眷戀和悲傷,讓蘇瑾的心,沒來由地一緊。
是他的什么人?
親人?
還是……心上人?
一個模糊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念頭,悄然升起。
隨即,她又自嘲地搖了搖頭。
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他是什么人,他心里裝著誰,和她又有什么關系?
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在這亂世里抱團取暖的可憐人罷了。
他能活下來,已經是上天最大的恩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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