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利視線偷偷觀察姜小顏。
看看她有沒有被嚇到,有沒有著急得要哭出來。
期待又內疚地看去。
只見姜小顏斂著視線,沒往這邊看。
不會是嚇傻了吧?
蔣利表情一變,哈哈一笑,像往常一樣,“騙你的!”
他湊到床邊,嬉皮笑臉:“小顏,有沒有嚇到你?”
在他湊近之后,姜小顏才看向他。
她的眼神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柔和。
沒有著急。
沒有悲傷。
更沒有生氣。
蔣利愣了一下,他沒見過這樣的眼神,一時間捉摸不透是什么意思。
好像闖禍了。
不管怎么樣,先道歉吧。
就在蔣利要道歉的時候。
他看到了——姜小顏的嘴唇在輕微張合。
就像是小孩子第一次學說話那樣,嘴唇在動。
蔣利眼睛睜大。
“小顏,你是要說什么嗎?”他著急地問。
醫生說了,如果病人有要說話的趨勢,千萬不能錯過,要加以引導,盡量讓她說出來,即便說不出來,也嘗試讓她發聲,這是為數不多的,讓病人開口說話的寶貴機會。
望著她嘴唇開合的幅度越來越明顯。
蔣利當即拉起姜小顏的手,“小顏,你說,我在聽,你要說什么?”
他語氣激動,把腦袋湊近,兩人對視著,他的鼻尖幾乎要觸碰到姜小顏的側臉。
在一次又一次的耐心引導下。
蔣利聽到了,姜小顏嘴里發出很細微的聲響。
就是這樣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動靜,讓蔣利的心狠狠地跳了幾下。
之前看到姜小顏眼球能動,還有手指也能動的時候,他反應都沒有現在這樣強烈。
那些小幅度的肢體反應,都遠不及面對面聽到對方的聲音來得直接。
“小顏,你想對我說什么嗎?”
蔣利循循善誘,再次問道。
不光是蔣利,姜小顏也在努力。
研究表明,一個人如果長期不說話,語能力會退化。
姜小顏已經五年沒開口說過話了,也沒發出過什么聲音。
現在突然要說話,她還需要一點點時間來重新習慣發聲器官。
蔣利耐心陪伴,一步一步引導。
姜小顏也在努力,從剛開始只能發出細微聲響,漸漸到,她能發出“啊”的短音了。
蔣利愈發激動。
幾乎是可以預見的,姜小顏就要能說話了。
重新習慣說話,沒有初次學說話那樣困難。
姜小顏與自己的舌頭嘴唇還有喉嚨取得聯系后,她開始簡短地說話了。
頓頓的,一卡一卡的。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你……走吧。”
蔣利愣了一下。
他沒想到姜小顏開口之后對自己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樣。
疑惑取代了聽到她說話的喜悅。
蔣利稍微反應了幾秒。
他才聯系上了自己剛才開的玩笑,他說自己要跑路了。
“小顏,我是開玩笑的。”蔣利解釋道,“我沒想跑路。”
姜小顏表情還有些僵硬,但她的眼神和語氣都特別誠懇:
“沒關系,你要走的話,我不怪你。”
剛開始說話,她語速很慢。
蔣利沒有打斷,只是輕微皺眉,等她說完后才開口:
“我都說了我是開玩笑的,我和你道歉,你別說這樣的話了。”
能感受到,掌心里的小手反握回來。
是姜小顏在努力握住他的手。
沒來得及驚嘆姜小顏的恢復速度。
就聽到她慢慢地說:“真的沒關系,你走吧,我只是想對你說一聲謝謝。”
“我都說了不走。”蔣利把手抽出來,然后將她的小手塞回被子里。
氣氛莫名有點沉重,蔣利試著讓氛圍輕松一點,他詼諧道:“我都這樣照顧你了,你一句謝謝可打發不了我。”
姜小顏眼神充滿歉意,她腦袋輕微偏轉,看向旁邊的柜子。
“文件袋里我爸爸留給我的那些錢,你拿走吧,算是對你的一點補償……”
這次,蔣利沒有耐心地等她說完,而是有些生氣了,“姜小顏你有沒有聽我說話?我說了剛才那是玩笑,我向你道歉,我不走。”
姜小顏慢慢把腦袋偏轉回來,看向蔣利。
兩人就這樣對視片刻。
姜小顏說:“我沒有什么可以回報你的。”
蔣利:“我不圖你回報我什么。”
說完。
房間安靜了。
望著姜小顏額頭細密的小汗珠,蔣利最先嘆了口氣。
能看出,做出那些動作,還有說出那些話,對她來說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蔣利本來想收拾一下這只聽不懂人話的小僵尸。
想想還是算了。
等她好一些再找她麻煩。
聽到蔣利嘆氣。
姜小顏道歉說了句:“對不起。”
蔣利沒理她,只是站起身來。
“時間不早了,我該走了,你有沒有感覺哪里不舒服?有的話現在說,我帶你去醫院檢查。”
“沒有。”姜小顏老實回答。
蔣利望著姜小顏。
他其實還有很多話想說,還想替姜小顏檢查一下,看看她現在能活動到什么樣的程度。
但現在氣氛不太對,如果繼續聊下去,姜小顏肯定會說出一些讓他生氣的話。
蔣利也不敢肯定自己能完全控制住脾氣。
他也算是個習武之人,有時候脾氣是會有點暴,他不想在這種時候說出一些重話傷害到姜小顏。
現在還是離開比較好。
等明天來,再好好給她檢查一下。
“那我走了?”蔣利這樣對她說。
“恩。”姜小顏回應他一聲,“路上注意安全。”
“這還差不多。”蔣利故意說一句。
在姜小顏回應他之前,他轉身離開。
熄了燈,關門前,蔣利對她說:“明早我給你帶吃的,拜拜。”
說完,門完全關上。
姜小顏望著門,輕微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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