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樣才能忘掉。
怎樣都忘不掉。
這是他第二次問她這樣的話。
但他無論問十次,百次,千次。
她都只會有一個回答。
“忘不掉。”
“秦執,無論你問多少次,我都是這個回答。”
秦執落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像是要把她骨頭捏碎了一般。整個身子也強撐著拔了起來。
他笑了一聲,竟顯得無比兇惡猙獰。
“好……咳,啊,好。”
他身子猛的落下去。半靠在枯木上。
鉗住她手腕的手也松開了。
像是方才的用力讓他失勁兒了一般,狠狠落下去,落在腹腔上。
原本潰敗的傷口,流出膿水來。
秦執向來無論對旁人還是自己,都是一樣的狠。
秦湘玉轉身走了出去。
聽他說。
“你想離開嗎?憑你自己應該走不出去。”
秦湘玉轉過頭,捏了捏手腕,有些發燙發疼。
她狐疑的目光就落在秦執的身上,她不相信,秦執會那樣好心。
他無聲的笑了笑:“別那樣看著我。”
“秦湘玉,我快死了,就當我臨死前做一件好事。”
老人常,人之將死,其也善。
或許,真的是秦執臨死前大發慈悲。
秦湘玉之所以對秦執生出一絲希冀。
也是因為。
她相信。人性本善。
“我這里有一份地圖。”
秦湘玉半信半疑的看過去。
見秦執顫顫巍巍的從懷中掏出一張褐色的布。
她問:“既然有地圖,為何一早你不離開?”
秦執無聲笑了笑:“早前盡是迷障,你能離開嗎?”
這樣說倒也沒錯。
“你要我做什么?”
秦執長長的喘氣。
仿佛剛才的說的話讓他非常的吃力。
他招了招手,對她說:“過來。”
秦湘玉一面對他生出希冀,畢竟那張地圖就在他懷里,一面又怕他使詐。
將信將疑的走過去。
半蹲在地上。
落在她身上的陰影,就罩在了秦執的身上。
他急促粗長的喘息。
他說:“做夫妻。”
“我要與你做夫妻。”
她僵住。
然后目光落在他身上。
有些輕蔑的味道。
是那種你在癡心妄想的眼神。
秦執只當沒看到。
她退了一步,準備出去。
聽他說:“我死之前,能把這輿圖毀了你信嗎。”
秦湘玉頓了頓,她正是打著等秦執死后,再從他那里把地圖拿過來的主意。
她轉頭看著他。
“我雖是做善事,但不代表。我不攫取好處。”
“秦湘玉,就幾日。換你性命,走出大山,不很劃算嗎?”
他的話語帶著蠱惑。
像惡鬼。
即使煙消云散之前,也要最后一次引誘。
她盯著外面的枯木,好一會兒才轉頭看向他:“做夫妻不可以。但我可以盡可能的照顧你,讓你在臨終前的最后幾日,少受一點罪。如果你覺得合適,就成交。如果你覺得不妥。”
她抿了抿唇,“那我另外再想辦法。”
秦執的眉眼垂落下去。
因為秦湘玉站在洞口,擋去了大部分的光線,因而秦執整個人就落在陰影中,看不清神色。
秦湘玉說完,都以為他不會答應。
結果,秦執聽她說完,幾乎是沒有猶豫的。
同意了。
他同意的這般爽快。
反而叫秦湘玉心頭生出疑惑。
但這種疑惑很快消失了。
因為秦執現在的狀態很不好,是她肉眼可見的。
興許是因為她答應了,秦執把輿圖交到她手中。
像是看出她在想什么,秦執說,“你同我不一樣。”
那語氣中,頗有些拿捏的意思。
即使他現在這樣慘,這樣狼狽,可依舊有讓人生出惡氣的本事。
秦湘玉從他手上接過輿圖,惡狠狠的盯著他:“是!我是同你不一樣。”
打開來看,才發現輿圖雖然是真的,但卻不完整。
其中一塊被人抹去。
秦湘玉扭頭看向秦執。他微微挑眉,眼神中帶了一點笑意。
“死前,我會告訴你。”
秦湘玉站起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