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嘛……看這架勢,倒像是印證了之前的些許風聲。
名士堂那幫家伙,動作可真快啊。看來陛下這次是鐵了心要動真格的了。”
“風聲?什么風聲?”程頤的眉頭皺得更緊,追問了一句。
他雖退隱慶安,但朝堂風向并非全然不知,只是這消息太過突然。
周牧卻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又灌了一口酒,目光重新投向學宮門口
“等等看吧,你那寶貝疙瘩出來了,自然就知道了。”
話音剛落,程頤和周牧的目光鎖定了一個身影
蘇硯提著書箱,步履從容地從門內走出。
仿佛剛剛經歷的并非一場考試,而只是完成了一件再尋常不過的小事。
程頤和周牧的目光交匯了一瞬,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了然
這小子,果然不一樣。
無論考題是難是易,他似乎總能……泰然處之。
蘇硯的目光精準地捕捉到了街角樹蔭下的馬車
他腳步未停,徑直走了過來。
車簾微動,程頤那張臉龐露了出來
“夫子。”蘇硯走到近前,恭敬行禮。
程頤看著弟子平靜依舊的神色,心中的擔憂稍減,但街上那些學子們惶惶不安的神情實在太過扎眼,他還是忍不住皺眉問道
“硯兒,府試院內究竟發生了什么?這些學子為何如此模樣?方才那柳睿宣布了什么?”
蘇硯略一沉吟,將方才考場內發生的劇變清晰道來
“回夫子,第一場‘絕境詩’考畢后,學政柳大人宣布,奉陛下諭命,自今年起,府試第二場考題皆變更為實戰考試
三日之后,將由柳大人親自帶領我等考生,前往城外指定秘境參加實戰考核。最終成績將與第一場詩詞成績綜合評定,總分最高者為案首。”
實戰考試?!”程頤的瞳孔驟然收縮,聲音帶著驚怒
名士堂……他們竟真敢……”
他猛地轉頭朝著斜倚著車壁、提著酒壺的周牧詢問,聲音因憤怒而有些發顫
“師兄!你聽到了嗎?!名士堂那幫殺才!他們這是……這是把所有的讀書種子,都當成了戰場新卒啊!他們是要斷我大周文脈根基!用心何其歹毒!”
周牧仰頭灌了一大口酒,喉結滾動,辛辣的酒液入喉,卻未能壓下他眼底復雜情緒
他放下酒壺,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
他緩緩坐直了身體,平日里那副浪蕩不羈的神情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罕見的凝重。
“程師弟,你只看到了其一,未看透其二。”周牧的聲音低沉而清晰,目光仿佛穿透了車簾,望向那風云詭譎的京城朝堂。
“名士堂此番行事,豈止是‘歹毒’二字能盡述?他們這是在下一盤大棋!名為選拔實戰英才,對抗妖蠻……實則,是在借此機會,重新洗牌!”
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酒壺壁,眼神銳利如刀。
“你想想,推行這所謂的‘實戰考核’,其核心目的何在?其一,自然是迎合陛下日益高漲的主戰之心,鞏固名士堂在朝堂的地位。這其二嘛……”
周牧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便是要借這‘實戰’之名,名正順地打壓、甚至清除那些與他們政見相左的學派苗子!將那些真正根基深厚、傳承有序、卻可能偏向‘養民’‘修文’、主張暫避妖蠻鋒芒的學派傳人,在這‘實戰’的幌子下,提前淘汰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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