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診室剛剛送進來一位叫老黑的老兵,是戰場上的舊傷突然復發,情況特別嚴重!”
“他的腿部神經被殘留的彈片壓迫,已經出現了壞死的跡象,醫生說要是不及時做手術剝離彈片、修復受損的神經,他可能會終身殘廢,再也站不起來了!”
女護士的語氣里滿是擔憂,眼神里帶著一絲懇求。
“院里的其他醫生都沒把握做這個手術,您是這方面的權威專家,臨床經驗最豐富,技術也是最好的,能不能麻煩您親自主刀?現在病人剛從昏迷中醒過來,情況真的特別危急,真的不能再耽誤了!”
穆醫生皺了皺眉,臉上露出一絲明顯-->>的不耐,揮了揮手,語氣冷淡得像冰,沒有絲毫猶豫地拒絕。
“不去。”
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手機,手指漫無目的地滑動著屏幕,目光落在上面,卻根本沒看進去任何內容,語氣里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憤懣和心寒。
“我對軍人突然沒興趣了,他們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去,找別人吧,別來煩我。”
他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陳榕的遭遇讓他心寒不已。
那些所謂的軍人高層、所謂的大人物,為了自己的利益和權力,不惜打壓一個八歲的英雄孩子,讓他蒙受不白之冤,這樣的軍人圈子,實在讓他失望透頂。
“可是穆醫生,再耽誤下去,病人就真的沒救了!他是個老兵,為國家出生入死,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留下了一身傷病,不能就這么落下終身殘廢的下場啊!”
女護士急得快要哭了,眼眶泛紅,還想再勸勸穆醫生,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刷——
不等女護士說完,一只小小的手突然伸了過來,精準地抓住了穆醫生的衣領,手指微微用力,竟然直接將穆醫生從沙發上提了起來!動作不算粗暴,卻帶著一股不容拒絕的力量。
穆醫生猝不及防,身體瞬間失去平衡,手里的手機“啪”地一聲掉在地板上,屏幕亮起又快速暗下,還發出一聲輕微的碎裂聲,顯然屏幕已經摔壞了。
他低頭看著抓住自己衣領的陳榕,臉上滿是驚愕,眼神里滿是不解,完全沒料到這個八歲的孩子會突然動手,更沒想到他竟然有這么大的力氣。
這孩子干嘛突然動手?
穆醫生滿心疑惑,正要開口詢問,就聽到陳榕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認真和懇求。
“義父,你還是去一趟吧。”
……
與此同時,醫院的另一間病房里,老黑剛剛從昏迷中艱難醒來,臉色蒼白如紙,沒有一絲血色,嘴唇干裂得厲害,嘴角還帶著一絲未干的血跡,看著十分虛弱。
他的腿部被厚厚的白色紗布緊緊包裹著,層層疊疊,隱隱能看到紗布下方滲出的暗紅色血跡,將原本潔白的紗布染成了淡淡的紅色,觸目驚心,讓人不忍直視。
床邊的輸液架上掛著一瓶透明的輸液瓶,里面的液體順著細長的輸液管緩緩滴落。
“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里格外清晰,透著一股壓抑的氣息。
老黑剛接受完詳細的檢查,主治醫生神色凝重地告訴他,情況很不樂觀,必須立刻進行手術,否則后果不堪設想,甚至可能永遠失去行走的能力。
他靠在床頭,背后墊著幾個柔軟的枕頭,勉強支撐著身體,可即便如此,身體還是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顯然是腿部傷口的劇烈疼痛讓他難以忍受,額頭上早已滲出了細密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陳樹和林欣提著一個裝滿新鮮水果的果籃走了進來,腳步很輕,生怕打擾到老黑休息。
“老黑班長,你怎么樣了?感覺好點沒?”
陳樹快步走到床邊,將果籃輕輕放在床頭柜上,聲音帶著一絲急切和擔憂,目光緊緊落在老黑的身上,滿眼都是愧疚,心里十分自責。
“都是我們連累了你,讓你受了這么大的罪,還因為我們的事情舊傷復發,實在對不起。”陳樹的語氣里滿是歉意,眼神里滿是自責,覺得老黑變成這樣,都是自己的責任。
林欣也走到病床的另一邊,拿起桌上的水杯,從旁邊的熱水壺里倒了一杯溫熱的溫水,小心翼翼地遞到老黑嘴邊,聲音溫柔,帶著一絲關切。
“老黑班長,喝點水吧,你嘴唇都干裂了,補充點水分會舒服些。”
老黑微微側頭,艱難地張開嘴,喝了兩口溫熱的溫水,干裂的嘴唇稍微滋潤了一些,喉嚨也沒那么干澀了。
他緩緩喘了口氣,眼神急切地在兩人身后快速掃了一圈,仔細打量著門口的方向,卻始終沒看到那個熟悉的小小身影,原本就虛弱的語氣立刻沉了下去,帶著一絲明顯的失望和擔憂。
“你們來了……找到小蘿卜頭沒有?他現在怎么樣了?安全嗎?”
老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帶著濃濃的疲憊,卻依舊優先惦記著陳榕的安危,眼神里滿是急切,恨不得立刻見到那個孩子。
陳樹和林欣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無奈,輕輕搖了搖頭,臉上滿是愧疚。
林欣放下手中的水杯,在床邊的椅子上輕輕坐下,聲音溫柔卻帶著一絲堅定。
“老黑班長,我們還在找,暫時還沒有榕榕的消息,不過你別擔心,榕榕他很聰明,心思縝密,而且很能扛事,比我們想象中要堅強得多,他肯定不會有事的。”
“他既然能想出辦法把我們救出來,洗清我們的冤屈,就一定能照顧好自己,保護好自己。他現在不出現,肯定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或許是在為自己的軍功翻案做準備,等他把事情辦完了,肯定會主動來找我們的,我們再耐心等等就好。”
老黑的眼神瞬間黯淡下去,重重地嘆了口氣,頹然地靠在枕頭上,眼神里滿是憤懣和無力,聲音嘶啞得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卻依舊帶著濃濃的不甘。
“就算找到了,又能怎么樣?找到了又能改變什么?”
“他的軍功還沒有翻案!西南演習的事情,那些人強加給他的‘破壞演習秩序’‘違規闖入禁區’的罪名,就像一副沉重的枷鎖,死死地套在他身上,根本摘不掉!那些莫須有的指控,會伴隨他一輩子!”
老黑的語氣里滿是憤怒,一想到陳榕的冤屈,就忍不住怒火中燒。
“只要安濤還是臨時審判長,只要龍老還一味站隊林肅,只要戰狼不認錯,他就永遠洗不清身上的冤屈,永遠翻不了身!”
老黑的聲音越來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著,顯然是情緒太過激動,牽扯到了傷口,疼得他眉頭緊鎖。
“說不定我們找到他的那一刻,安濤就會立刻派人過來,以‘畏罪潛逃’的罪名把他再次關起來,到時候他面臨的,可能就是比之前更殘酷的對待,甚至會有生命危險!”
“還不如不找,至少他現在是自由的,不用再受那些窩囊氣,不用再被那些所謂的‘大人物’當成棋子擺弄,不用再承受那些不公平的待遇!”
老黑頹然地說道,語氣里滿是無力和無奈,他實在不忍心看到陳榕再受更多委屈。
陳樹沉默著,沒有說話,只是緩緩走到床邊,從果籃里拿起一個紅彤彤的蘋果,又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巧的水果刀,慢慢削著蘋果皮。
刀刃輕輕劃過蘋果皮,發出輕微的“沙沙”聲,果皮被削成一條長長的弧線,垂落在手心。
他的動作很慢,很認真,眼神專注地看著蘋果,仿佛在思考著什么重要的事情。
病房里只剩下蘋果削皮的聲音和輸液管滴落的聲音,氣氛有些壓抑。
過了好一會兒,陳樹才緩緩停下手中的動作,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小塊,放在干凈的盤子里,遞到老黑面前,然后緩緩開口,語氣平靜卻異常堅定,眼神里滿是對兒子的信任和驕傲。
“老班長,不用擔心這個孩子。”
“他雖然只有八歲,年紀還小,可在我心里,他已經很大很大了,比我這個做父親的還要成熟,還要有擔當,還要能扛事。他經歷的事情,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多,也比很多成年人都要堅強。”
“小雪之前跟我說過,我們能順利無罪釋放,洗清所有冤屈,全都是榕榕的功勞——是他提前布局,策反了阿彪,拿到了關鍵線索;是他暗中聯系羅浩記者,讓對方帶來了完整的監控視頻,還原了事情真相;也是他發動現役騎兵和退役老兵們為我們施壓,一步步把安濤逼得沒有退路,這才讓我們沉冤得雪,重獲自由。”
“他做的這些事情,連我都想不到,也做不到。他的心思縝密,計劃周全,考慮問題比我們任何人都要長遠,也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該做什么,該怎么保護自己,怎么保護我們。他從來都不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既然他現在選擇暫時不出現,就一定有他的道理,我們應該相信他。”
說著,陳樹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眼神里滿是對兒子的驕傲,又帶著深深的愧疚和自責。
“說起來,我這個父親當得真不合格,真的很失職。從小到大,都是他在保護我們,為我們遮風擋雨,而我們,卻總是讓他受委屈,讓他一個人面對那些風風雨雨,面對那些我們都無法抗衡的勢力,沒能好好保護他一次。”
林欣也跟著輕輕點頭,眼眶微微泛紅,聲音帶著一絲哽咽。
“沒錯,榕榕他真的很懂事,很堅強,也很有能力,他從來都沒有讓我們失望過,這次也一樣,他一定能想辦法給自己討回公道,洗清所有冤屈。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相信他,支持他,安安心心地等他回來,不讓他再為我們擔心。”
老黑愣了一下,怔怔地盯著陳樹和林欣看了幾秒,眼神里滿是復雜,有驚訝,有疑惑,也有一絲動搖。
突然,他猛地爆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咳咳咳……”咳嗽聲震得他胸口發疼,也狠狠牽動了傷口,疼得他額頭上瞬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他艱難地緩了緩,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突然對著陳樹罵了起來,聲音又急又響,帶著一絲恨鐵不成鋼的急切,還有一絲擔憂。
“你這樣說就對了!我就覺得你就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永遠都這么天真!永遠都這么輕易相信別人!”
“當年我就勸過你,讓你帶著林欣遠走高飛,找個沒人認識的小地方,安安穩穩過日子,別再摻和部隊里的這些破事,別再追求那些虛無縹緲的榮譽和權力,你偏不聽!非要一頭扎進去,非要留下來當兵立功,非要證明自己!”
老黑的語氣里滿是憤怒和惋惜,一想到當年的事情,就忍不住責怪陳樹。
“結果呢?你自己重傷住院,落下一身傷病;老婆被岳父強行帶走,骨肉分離;兒子從小就跟著受委屈,被外公關在枯井里受苦,吃盡了苦頭。”
“兒子現在又被人誣陷,軍功被搶,這就是你追求的榮譽?這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老黑越罵越激動,語氣里滿是痛心疾首。
“你說你,是不是沒用之人?!要是當年聽我的話,早點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哪會有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哪會讓一家人受這么多委屈?哪會讓小蘿卜頭年紀輕輕就承受這么多?!”
老黑越說越激動,情緒完全失控,身體猛地一掙扎,結果動作太大,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體順著床邊滑了下去。
“哎呀,我的腿!”
.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