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長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泥水順著下巴滴進衣領,他狠狠瞪著氣喘吁吁的哨兵:“你把下午的事說清楚,那孩子到底鬧了些什么?別他媽吞吞吐吐的!”
哨兵被他吼得一哆嗦,趕緊立正:“報告班長!就是……就是個半大孩子,穿著不合身的破軍裝,下午在營區門口攔著戰狼的車鬧。說戰狼搶了他的軍功,還把他班長關了禁閉,吵著要討說法,當時我們看他年紀小,以為是哪個部隊的娃瞎起哄,勸了幾句就沒管……”
“搶軍功?關他班長?”班長皺著眉,一腳踹在旁邊的danyao箱上,鐵皮發出沉悶的哐當聲,“他要報復,找戰狼的人去啊!來炸咱們炮火陣地算什么本事?咱們招他惹他了?”
旁邊那個戴眼鏡的士兵推了推眼鏡,突然“啊”了一聲:“班長!您想錯了!咱們這炮火陣地,可不就是戰狼的左膀右臂嗎?”
班長轉頭瞪他:“什么意思?”
“您想啊,”士兵蹲下身,在泥水里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圖,“戰狼搞斬首行動,全靠咱們這兒的炮火先給他們掃清障礙。定位、校準、轟炸,哪一步離得開咱們?他們突擊隊是尖刀,咱們就是給尖刀淬火的!現在咱們這兒炸了,他們的炮火支援等于斷了線,跟被人卸了翅膀有啥區別?”
班長的眼睛猛地瞪圓了,嘴里的煙卷“啪嗒”掉在泥水里。
他突然想起剛才那個孩子冷漠的眼神,想起對方扔手雷時精準的落點——專挑danyao最密集的區域,專炸指揮通訊的線路箱,哪是什么瞎胡鬧,分明是掐著七寸來的!
“臥槽!”班長狠狠跺了跺腳,泥水濺了自己一褲腿,“這小兔崽子……夠陰的啊!繞了這么大個彎子,是沖著戰狼的七寸來的!”
旁邊的老兵咂咂嘴,望著遠處仍在冒起的煙霧:“說起來,這報復夠狠的。戰狼不是總吹噓自己支援無縫銜接嗎?現在沒了炮火陣地,我倒要看看他們怎么玩。”
“可不是嘛,”戴眼鏡的士兵接話,“咱們這陣地是藍軍的火力心臟,現在心臟讓人掏了,戰狼就算摸到紅軍指揮部門口,也得被人打回來。”
班長突然笑了,笑聲在雨里顯得有點古怪:“有意思,這孩子有點意思。我還真好奇了,戰狼到底把他逼到了什么份上,能讓個半大孩子敢單槍匹馬闖炮火陣地。要是真搶了人家的軍功,那這臉可丟大了。”
“班長!”一個士兵急得拽他胳膊,“您還有心思說這個?趕緊想想怎么寫報告吧!咱們一個加強班,配備了紅外警戒和巡邏哨,居然讓個孩子摸進來炸了danyao庫——這事兒捅到指揮部,您這班長別想當了,咱們全得去炊事班切菜!”
這話像盆冷水澆在班長頭上。
他看著周圍東倒西歪的danyao箱,看著士兵們身上冒出的紅煙,后脖頸子瞬間冒了層冷汗。
是啊,剛才光顧著震驚那個孩子的手段,忘了這爛攤子最終得有人扛。
“都愣著干什么!”班長猛地提高嗓門,“給我清點損失!把被炸壞的通訊線路標出來!還有,誰他媽看見那孩子往哪跑了?就算抓不到人,也得弄清楚他是怎么摸進來的!”
士兵們趕緊散開行動,雨幕里傳來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混著遠處隱約的警報聲,更顯得一片混亂。
班長望著炮火陣地的方向,心里那點興味漸漸變成了寒意。
那個孩子的身手、判斷力,還有這份狠勁,根本不像個普通孩子。
他突然有點同情戰狼了,惹上這么個記仇的小家伙,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藍軍指揮中心里,熒光屏的冷光映著石青松緊繃的臉。
“何志軍!”石青松的聲音里裹著怒火,軍靴在地板上踱出重重的聲響,“你是不是過了?一個狼牙指揮官,居然敢質疑西南軍區搶一個八歲孩子的軍功?你確定嗎?”
旁邊的參謀們低著頭,連呼吸都放輕了。
電話的內容他們聽得真切,狼牙的何志軍語氣強硬,愣是在演習最關鍵的時刻跟石旅長掰扯軍功的事,難怪石旅長會炸毛。
“讓高司令來說!”石青松猛地轉身,手指戳著電話機,“你不知道軍部的人都在盯著這場演習嗎?這節骨眼上添亂,你大爺的,滾犢子!”
石青松走到作戰地圖前,手指重重拍在西南炮火陣地的標記上:“還有那個狼牙的中隊長,區區一個中隊長,比龍小云高半級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居然也跟著瞎摻和!狼牙沒人了嗎?跟個八歲孩子較勁?王八蛋!”
罵完,他把電-->>話聽筒狠狠砸在機座上,塑料碰撞的脆響在密閉空間里炸開,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跳。
龍小云站在一旁,筆挺地立著,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咯噔一下。
她當然記得那個叫陳榕的孩子。
在基地門口,那個瘦小的身影攔在裝甲車前,紅著眼眶喊“軍功是我的”,喊“你們關了我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