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三天過去,福州港口。
    海浪起伏,幾艘大福船隨著波濤劇烈晃動。
    甲板上,平日里在馬背上如履平地的歸義軍少年們。
    此刻一個個臉色煞白,扶著船舷狂吐不止,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酸臭味。
    李鈺對此也有些無奈。
    要讓北方人適應船只,確實不太容易。
    就像當年曹操打赤壁一樣。
    一個浪頭打來,大船搖晃,就連他都有想吐的感覺。
    而除了李鈺外,甲板上還有一人。
    白先生!
    三天過去,李鈺還沒出發,他被蕭遠派來質問。
    此刻他陰沉著臉,強壓怒火問道:“靖安伯,人手齊備,糧餉充足,為何還不拔錨?”
    李鈺指了指船上東倒西歪的士兵,嘆氣道:
    “先生也看見了,這幫旱鴨子在船上站都站不穩。
    若是現在遇上倭寇,不用人家打,他們自己就先吐死了。
    磨刀不誤砍柴工,再適應幾天,等吐習慣了自然就走了。”
    “你——”
    白先生看著那些確實連膽汁都要吐出來的歸義軍,恨得牙根癢癢。
    卻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真要讓李鈺現在啟航,他也不會同意。
    那樣他們的意圖就太明顯了。
    只能狠狠一甩袖子,轉身離去。
    鎮國公府書房。
    “嘩啦”一聲脆響。
    一只名貴的青花瓷瓶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蕭遠胸口劇烈起伏。
    指著剛回來的白先生怒吼道:“三天又三天!三天又三天!
    這李鈺分明是在給我玩心眼!他到底什么時候出發?”
    白先生低著頭,臉色難看:“國公爺息怒。
    那群騎兵確實暈船得厲害,咱們若是逼得太緊,反而會讓李鈺起疑。
    讓他看出咱們急著讓他去送死。
    不如就再等等。”
    蕭遠其實也知道這個道理。
    只是他氣不過啊,給了那么多錢糧武器,李鈺卻一直拖著不走。
    如果再去催,恐怕這小子就會借調福建水師去剿匪。
    福建的兵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借給李鈺的。
    那都是他蕭遠的兵。
    要用在有用的地方。
    他揮手讓白先生出去。
    然后頹然坐回椅子上,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只能生悶氣。
    ……
    中午時分,李鈺讓鐵木等人繼續訓練。
    他則是離開港口,騎馬朝著楊家村而去。
    到了楊家村,已經是傍晚。
    鐵牛和陸崢已經等在了那里。
    見到李鈺到來,兩人迎了上來。
    “還沒來嗎?”李鈺問道。
    兩人搖頭。
    “那就再等等。”
    三人去往海邊,村長也陪同一起。
    李鈺眺望海面,雖然臉色平靜,但眼底卻一絲焦急。
    之所以一直拖著不走,確實是因為練兵。
    但這都不是拖延的主因。
    歸義軍再強,終究是陸軍。
    想要在海上全殲那是盤踞多年的倭寇。
    僅靠歸義軍,勝算渺茫。
    李鈺在等,等薛武的消息。
    之前他就和薛武約好了,無論招安是否順利。
    半個月為期,必有一次聯絡。
    如今,時限已經到了。
    不多時,海面上忽然亮起了一點微弱的火光。
    那火光極有節奏地晃動了三下,隨后熄滅,緊接著又是三下。
    “來了!”李鈺精神一振,從礁石上一躍而下。
    不多時,一艘不起眼的烏篷小船在夜色下,停在了滿是碎石的淺灘。
    船剛停穩,兩道人影便跳了下來。
    為首一人,正是離去半月的趙望年。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個赤著上身、皮膚黝黑的精壯漢子。
    看打扮便知是海盜。
    “伯爺!”趙望年快步上前拜見。
    李鈺伸手將他扶起,開口道:“不必多禮,這位是?”
    趙望年連忙轉身,拉過身后的漢子介紹道:
    “伯爺,這位是阿豹兄弟,海鯊島上的小頭目。
    為人仗義,這次多虧了他幫忙,我才能偷偷溜出來。”
    阿豹是第一次見到李鈺這么大的官,顯得有些局促。
    他常年在海上漂泊,聽慣了官府吃人不吐骨頭的故事。
    此刻見李鈺如此年輕,且沒有半點官架子,心中不免有些詫異。
    他慌忙抱拳,學著江湖規矩行禮:“草民阿豹,拜見……拜見伯爵老爺!”
    李鈺微微點頭,目光溫和:“不必多禮。”
    隨后目光轉向趙望年“薛總旗和張神醫還好吧。”
    趙望年笑道:“很好。”
    李鈺聞,微微松了口氣。
    聯絡人定的是薛武,現在換成了趙望年,他自然是要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