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很欣慰,穿到這個年代還能遇到陳素英這般經歷過戰火,讓她無比敬佩的慈祥老奶奶,當她的奶奶,“奶奶,以后您也是我的親奶奶了,星月和安安寧寧會永遠陪著你。”
    “好,好,好……”陳素英趕緊進了屋,沒一會兒拿出一個箱子來。
    箱子上了鎖。
    那是一個老舊的樟木箱子。
    老太太拿著發亮的黃銅鑰匙,打開來,從里面拿出一方帕子。
    帕子慢慢被老太太掀開時,老太太朝星月招了招手,“星月,你過來。”
    這聲音里帶著老輩人特有的溫和。
    樟木特有的清苦香味混合著紅綢帕子長年不見光的味道漫出來。
    喬星月就站在旁邊,看著老太太枯瘦的手輕輕托起紅綢帕子,指節上的老繭蹭過帕面,動作慢得像是捧著稀世珍寶。
    里面露出的銀鐲子、金鐲子、金戒指,玉鐲子,還有金簪子泛著溫潤的光。
    老太太全部捧到喬星月的面前,“星月,這些首飾,你都收著……”
    “奶奶,不行……”
    “拿著!”
    在兩婆孫的推讓中,陳素英的聲音蒼勁有力,帶著她的堅定。
    “老四是我最喜歡的一個孫子,你也是你大嫂二嫂三個孫輩媳婦當中,我最喜歡的。這幾年破四舊,這些首飾戴出去太張揚。你都收著,收好,總是些值錢的。以后也總有機會戴的。”
    老太太說得沒錯,這種破四舊提倡艱苦樸素的社會風氣,到80年代就漸漸改變了。
    那可時候,就是她戴著奶奶這些帶著舊時代的古董首飾走在大街上,也沒人說啥了。
    這些首飾被奶奶硬擱到喬星月的手里。
    沉甸甸的。
    旁邊的謝江發話了,“星月,你就收下吧。”
    眨眼的功夫,黃桂蘭也去捧了個箱子,把她的首飾,還有她帕子里包裹的兩千塊,厚厚兩捆的大團結,還有些錢票,全塞到喬星月的手里。
    喬星月無法推脫。
    謝中銘索性把那些首飾和錢票全塞進箱子里上了鎖,再把發亮的銅鑰匙交到星月手里,“奶奶和媽讓你拿著,你就拿著。”
    隨即望向老太太和黃桂蘭兩個笑得合不攏嘴的長輩,“奶奶,媽,我替我媳婦謝謝你們。”
    這聲“我媳婦”三個字,謝中銘說得無比洪亮,又帶著他軍人特有的沉穩勁兒。
    終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告訴家里人,星月就是胖丫,就是他媳婦了。
    旁邊的安安和寧寧,始終沒搞明白,這媽媽咋成了中銘叔叔的媳婦了?
    安安拉了拉喬星月的衣角,“媽媽,為啥太奶奶和奶奶都給你錢,給你金銀?”
    這會兒,喬星月才把注意力放到兩個閨女身上。
    兩個娃今天穿著綠底紅花的花布衫花布褲,看上去特別喜慶。
    她把兩個娃,推到謝中銘的面前,“安安寧寧,之前媽媽不是告訴你倆,你們的爹還活著嗎,中銘叔叔就是你們的親爹,叫爸爸。”
    兩個娃還沒反應過來。
    中銘叔叔咋就成了他們的親爹了?
    好在前些天,喬星月有意識地跟兩個娃提起過,她們的爹并沒有死,是當年媽媽的親娘拆散了媽媽和爸爸。
    喬星月將曾秀珠是如何兩頭騙,又是如何把她從家里趕出去,她是如何認不得自己的丈夫的事情,都提前告訴了安安和寧寧。
    當然,她和謝中銘被曾秀珠下配種獸藥的事,這可沒跟兩個娃提起。
    她對兩個娃說起以上的事情,目的很明確。
    避免兩個娃對謝中銘心中生恨,避免兩個娃埋怨謝中銘這些年沒盡過當爹的義務。
    兩個娃眼神定定地落在謝中銘臉上。
    高大挺拔的身影早就蹲了下來,滿眼浸滿淚水地看著兩個娃。
    父女三人,眼里都浸著盈盈淚光。
    “安安,寧寧,過來,爸爸抱抱。”
    寬厚結實的雙臂張開來,懷抱對著兩個娃大大張開。
    兩個娃站在原地,愣了一下。
    寧寧的反應慢半拍,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啥也沒說。
    旁邊的安安朝喬星月望了一眼,眼神帶著疑惑,“媽媽,中銘叔叔真的是我們的爸爸?”
    喬星月點頭時,眼里浸滿了淚水,終于可以讓安安寧寧認爸爸了,以后終于可以多一個人來疼著護著安安寧寧。
    不,是多了一大家子人。
    “嗯!”
    她用力點頭,那股點頭的勁兒像是在肯定謝中銘的身份。
    最先喊謝中銘的,是聲音脆生生的安安,“爸爸!”
    喊完這一聲爸爸,安安邁著小碎步,撲到謝中銘的懷里,又喊了一聲。
    安安聲音干脆利落的,和星月一樣,卻像是羽毛一樣劃過謝中銘的心尖。
    小閨女寧寧也跟著姐姐,聲音細細柔柔地喊了一聲,“爸爸!”
    這三聲爸爸,就像驚雷般在謝中銘的耳邊炸開。
    他抱住兩個娃,肩膀猛地繃緊,喉結劇烈滾動著,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顫抖了起來。
    那雙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從不露半分慌亂的眼睛,此刻瞬間蓄滿了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盯著兩個娃的眉眼,嘴唇動了動,卻半天說不出一個字,只有粗重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堂屋里格外清晰。
    “哎!”
    良久,他才從喉嚨里擠出一聲哽咽的答應,聲音啞得不像是自己的。
    兩個娃淚水滾滾!
    她們終于有爹了!
    安安給寧寧擦著淚水,一邊擦,一邊哽咽,“寧寧,我們以后終于有爹了,再也沒人敢說我們是沒爹的野種了。”
    安安的一句話,讓在場的所有人哽咽落淚。
    兩個娃沒爹的四五年,過了多少苦日子,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
    謝中銘摟著把腦袋埋進自己懷里的寧寧,又拭著安安落淚的臉頰,帶著厚繭的手指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挲著安安的小臉蛋,一遍又一遍地拭過她的淚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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