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著淡綠色襯衣的謝中銘,往劉家院門口的李子樹一站,整個氣場帶著一種壓迫感。
    那和曾秀珠說著話地管閑事的大嬸,瞥見這抹挺拔如風,不怒而威,自帶威嚴的身姿,心咯噔了一下,立即閉了嘴,不敢再說胖丫的半句閑話了。
    加上這一回,謝中銘就來了茶店村總共就第三回。
    可是村里但凡是見過他的,沒一個不對他印象深刻,他長得比港城那邊演楚留香的那個演員還要俊俏帥氣,而且身上帶著軍人的剛勁之氣。
    管閑事的大姐不敢再吱手,握著鋤頭的手用力攥緊,眼神都躲了回去。
    劉家的院門半掩半開,里面的曾秀珠一只腳踩在門檻上,一只腳踩在院里面的水泥地上,依舊用碗里的豆干青椒回鍋肉,拌著紅苕稀飯。
    半掩的那扇門擋住了她的一部分視線,她看不到喬星月和謝中銘,但謝中銘和喬星月卻能看見她。
    這時,喬星月才發現,這曾秀珠比上一次見到她,整個人胖了不少,但是人還是長得黑黑的,能在短短兩三個月的時間里又胖了一圈,可見伙食開得比較好。
    喬星月可是清楚曾秀珠是啥樣的人。
    早年死了男人,經常和村里的男人偷偷摸摸來往,以此得到男人給的好處,陪男人睡一覺要么往家里拎回半斤肉,半袋米,要么是一匹布。
    讓她下地干活掙工分,就她那偷奸耍滑磨洋工樣,掙的工分都不夠分糧的,早就餓死了。
    后來啊,這曾秀珠瞧著來茶店里出任務的謝中銘是個排長,打起了壞主意,也就有了后來的事情。
    喬星月瞧著曾秀珠吃得胖胖的,碗里還有回鍋肉的香味,這年頭哪怕是村里的村長家里,想吃一回回鍋肉,一個月怕也是只能吃一兩次。
    這大清早下稀飯都有回鍋肉,可見曾秀珠手里捏了不少謝中銘寄回茶店村的錢。
    喬星月記得,她離開劉家的時候,這門檻是還是塊腐朽的爛木頭,現在卻已經鋪了水泥,院里出也是水泥地。
    這鄉下里,哪家哪門的院子里有錢鋪水泥。
    可見曾秀珠也是拿著謝中銘給的錢鋪的水泥地。
    那些錢,可是謝中銘寄給她的。
    不得不說,謝中銘雖然以貌取人,但他那會兒當排長的時候一個月48塊錢工資加津貼,也是給她寄了38塊錢。后來長上團長了,每個月也往茶店村寄了100塊。
    100塊在鄉下,可是夠一家人吃兩三個月,而且伙食還能開得很好了。
    好多錢!
    可這曾秀珠有多可惡?
    當初曾秀珠竟然騙她,說她男人出任務的時候犧牲了,還說撫恤費被婆家扣著一分不給。
    可憐她當時連謝中銘長啥樣,叫啥名字,甚至是什么地方來的排長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個排長。她懷著身孕被曾秀珠趕出去,想去部隊里找謝中銘,也找不到。
    說起來,謝中銘五年不回茶店村,娶了她不回來看她,確實有些不負責任,可當初他也被曾秀珠給算計坑害的。
    現在喬星月反過來想一想,比起曾秀珠的惡,謝中銘已經算是很善良的人了。
    突然被一個鄉下村婦給坑害了,睡了一個兩百多斤的大肥妞,還能把她娶了,并且每個月按時給寄生活費,而且還是寄的他工資津貼的大頭。
    這樣,算是善良吧。
    在曾秀珠面前,喬星月好像沒那么討厭謝中銘了。
    換位思考一下,如果當時的她當得又瘦又漂亮還是部隊里的女軍官,突然被人坑害算計,讓一個鄉下兩百多斤的齷齪男人給睡了,她可能早報警抓人了。
    院門前,曾秀珠仍舊在算計著,一會兒要如何如何讓謝中銘拿出一大筆彩禮的事情。
    “胖丫沒死正好,當初謝團長娶我家胖丫的時候,可是一分錢彩禮沒給,今天不給彩禮,休想再把我家胖丫帶著。”
    “只要扣著胖丫在我家,他謝團長還不得乖乖給我家胖丫寄生活費。”
    一個月一百塊錢,到時候全都是她的。
    這回呀,她就不打算把胖丫再趕出去了,讓她下地干活,做家務,當她的長期飯票。
    管閑事的大嬸又怕怕地看了謝中銘一眼。
    瞧著他那高大的身形,雖然瘦瘦的,卻很有剛毅勁兒,管閑事的大嬸瞪了曾秀珠一眼,“秀珠呀,你快別打這壞主意了。”
    “這是他應該給的錢,咋叫壞主意。”
    這時,喬星月隨手摘了一顆頭頂的李子。
    盛夏的季節,正是桃李瓜果豐收的季節,這李子上面長著一層白霜,證明李子甜度很高。
    喬星月在身上擦了擦白白的那一層霜,咬一口,真甜。
    這個年代的水果不打農藥,純用雞屎豬糞灌溉,那股子甜味直鉆心尖,形容不出來的好吃。
    “你要不要來一個?”
    喬星月又摘了一顆李子,在身上擦了擦,遞給謝中銘。
    或許是覺得謝中銘在曾秀珠這樣的惡人面前,已經算是很有素質教養,很善良的人了,喬星月今天瞧著謝中銘這張側臉,透過樹下斑駁的陽光,竟然特別的帥氣。
    誰不想看長得好看的?
    誰能喜歡又胖又丑的丑八怪?
    她也會以貌取人,好像也理解了謝中銘之前為啥要一直躲著胖丫。
    謝中銘看了看那顆李子,然后看向她,沒說完,原本清澈干凈帶著剛毅勁兒眸子,忽然軟了下來,眼神像是浸了水的棉花一樣,軟得能裹住人。
    那藏不住的疼惜從眼底漫出來。
    盛夏的風從田坎上吹過來。
    吹起喬星月臉頰邊的碎發。
    謝中銘抬了手,替她擄了擄她的碎么,“星月,放心,以后有我在,再也不會讓這一家人欺負你。”
    他無法想象,這樣惡毒的親媽,會對喬星月有多苛刻。
    星月從小到大,一定過得很苦吧!
    喬星月捏緊手中那顆透亮的大李子,手指緊緊一攥。
    這男人向來都是一直叫她喬同志。
    今天竟然叫她星月?
    她把李子攥在手里,貼在胸口,不知是不是風停了的原因,竟然覺得熱了起來。
    也有別的人叫過她星月,但是“星月”這個名字從他嘴里說出來,好像格外的好聽。
    她干脆利落一笑,“我咋可能怕她欺負我,你瞧著吧,一會兒看我怎么對付這個老巫婆。”
    “吃李子,真的很甜。”她把手中擦得透亮的李子,塞進謝中銘的嘴里。
    指腹碰到謝中銘的溫涼的薄唇,像是被燙了一下,趕緊縮回來。
    她捏著衣服一角,攥緊,“……那個,你嘗嘗,我家門口這棵李子樹,每年結的-->>果都很甜。”
    “干啥呢,偷李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