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翠的哭聲凄厲又絕望,混雜在泥水和廢墟里,顯得格外無力。
    她母親劉芬看著懷孕的女兒滿身污泥,看著徹底垮塌的家,再看看門板上那個頤指氣使的男人,胸口積壓的悲憤終于決堤。
    “張建軍!你還是不是人!”劉芬的聲音因為哭泣而嘶啞,卻帶著一股豁出去的尖厲,
    “曉翠懷著孕呢!家里都成這樣了,你還躺著!你這個沒良心的廢物!”
    “老東西你罵誰呢!”張建軍被戳到了痛處,整個人從門板上彈了起來,臉上滿是惱羞成怒的猙獰。
    他幾步沖到劉芬面前,根本不理會她的老邁,抬腳就踹了過去。
    “啊!”劉芬慘叫一聲,被踹倒在泥水里。
    張建軍還不解氣,對著她身上又補了幾腳。
    “別打我媽!求你別打了!”林曉翠哭喊著撲過來,想用自己瘦弱的身體護住母親。
    張建軍嫌她礙事,反手就是一巴掌,將她狠狠推開。
    林曉翠一個踉蹌,也摔進了泥濘中,額頭磕在了一塊破瓦片上,鮮血頓時流了下來。
    整個世界仿佛都安靜了,只剩下母女倆壓抑的哭泣聲。
    張建軍喘著粗氣,胸膛劇烈起伏,發泄過后的空虛讓他煩躁不堪。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的“病”,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再次襲來。
    不行,他得去拿最后一副藥。
    他不再看那兩個在泥里哭泣的女人,轉身在廢墟里瘋狂地翻找起來。
    很快,他從一個爛木箱的夾層里,翻出了一個生了銹的鐵皮盒子。
    打開盒子,里面是幾張被捏得皺巴巴的鈔票。
    他抓起錢,惡狠狠地瞪了一眼林曉翠母女,一不發地轉身大步離開。
    牛棚里,蘇晚和陸封馳已經將大部分積水和淤泥清理了出去。
    雖然依舊家徒四壁,但至少有了一塊可以落腳的干地。
    陸封馳鋪好稻草后,就沉默地坐在一旁,用一塊破布擦拭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匕首。
    就在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堵住了牛棚的門口,將本就昏暗的屋子襯得更加陰沉。
    張建軍來了。
    他的視線在屋里掃了一圈,最后黏在了蘇晚的身上。
    她剛剛勞作完,額角和鼻尖都滲著細密的汗珠,幾縷發絲貼在白皙的臉頰上,
    昏暗的光線下,那張小臉非但不顯狼狽,反而透著一股驚心動魄的嬌美。
    張建軍的心思頓時活泛起來。
    他扯出一個自以為瀟灑的笑容,朝蘇晚走了過去,一股泥腥味也隨之撲面而來。
    “晚晚,我來拿藥了。”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油膩的熟稔,一邊說,一邊就想伸手去拉蘇晚的胳膊。
    “這是最后一副了吧?吃完這副藥,我是不是就痊愈了。”
    蘇晚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她猛地后退一步,避開了他伸過來的臟手。
    “站住!”她的嗓音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一直安靜坐著的陸封馳,擦拭匕首的動作停了下來。
    他沒有起身,甚至沒有抬頭,但整個牛棚的空氣都仿佛驟然下降了好幾度。
    張建軍的動作僵住了,他忌憚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陸封馳,沒敢再上前。
    蘇晚厭惡地看著他,伸出一只手。
    “先付-->>錢。”
    張建軍的臉一陣青一陣白,他想發作,可一接觸到角落里那道無聲卻極具壓迫感的注視,氣焰就矮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