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陳建軍怎么突然開了竅？也盯上這喇叭褲的買賣了？

不用想，肯定是林曉燕那個死丫頭在背后搗鬼。這丫頭自從掉進糞坑之后，就跟開了天眼似的，哪兒有錢往哪兒鉆，邪門得很。

林晚給秦書涵使了個眼色，兩人輕手輕腳地湊近了些。

只聽那個張科長打著官腔：“哎呀，建軍老弟，這批滌卡布雖然是以前做勞保服剩下的尾單，但畢竟也是國家財產。你這給的價格……是不是有點太低了？”

“張科長，您這就見外了不是？”陳建軍壓低了聲音，還伴隨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塞什么東西，

“這點小意思，您拿去買包煙抽。再說了，這布放在庫房里那是灰不拉幾的，做工裝都嫌顏色舊。我把它拉走，那是幫咱們廠清理庫存，是做好事啊！您說是吧？”

張科長干笑了兩聲：“呵呵，也是，也是。行吧，既然老弟這么有誠意，那我就做主，這批布……批給你了！”

“謝了您嘞！”陳建軍喜出望外。

秦書涵一聽急了，拉了拉林晚的袖子，小聲說：“小晚，咱們怎么辦？要是被他搶走了……”

林晚卻沒動，只是瞇著眼睛，透過門縫瞄了一眼桌上那一卷卷像水泥管子一樣厚重的灰藍色布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冷笑。

“別急。”她按住秦書涵的手，把他拉到走廊的拐角處，壓低聲音問道，“書涵姐，你是專業的。你跟我說說，要做那種風靡全城的時髦喇叭褲，這布料最關鍵的是什么？”

秦書涵想了想，認真地說：“喇叭褲講究的是一個‘飄’字！走起路來褲腳要生風，要有那種瀟灑勁兒。所以布料一定要有垂感，光澤度也要好，最好是那種一抖摟就能起波浪的。”

“那就對了。”林晚指了指身后的辦公室，

“你再看看陳建軍買的那批布。那種老式的厚滌卡，硬得跟鐵皮似的，顏色還那么土氣。這要是做成喇叭褲穿在腿上，那哪是褲子啊？那簡直就是套了兩截煙囪！別說飄起來了，能不能把腿邁開都是個問題！”

秦書涵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忍不住捂嘴偷笑：“你是說……他買回去做出來，那就是兩條水泥管子？”

“八九不離十。”林晚抱著胳膊，眼神輕蔑，“年輕人要的是騷氣、是亮眼，誰愿意花錢買兩條灰不溜秋的勞保褲？既然陳大老板想當這個冤大頭，那咱們就別攔著人家發財了。走，撤！”

兩人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沒驚動任何人。

出了紡織廠大門，秦書涵還是有點擔心：“那咱們去哪兒找那種有垂感、還要挺括的好布料啊？市里的大廠子，這種時髦料子可緊俏得很。”

“別慌。”林晚拍了拍她的肩膀，

“這好飯不怕晚。我聽趙剛提過一嘴，說是城北有個軍工實驗工廠，前兩年搞什么特種禮服研發，弄出過一批特殊的化纖料子。聽說那料子顏色特別艷，但是因為太滑溜、太招搖，被部隊領導給否了，一直壓在庫里。”

“太滑溜、太招搖？”秦書涵眼睛瞬間亮了，像兩個小燈泡，“那不正好就是我們要的嗎！做喇叭褲，要的就是招搖！”

“聰明！”林晚打了個響指，“走！咱們去軍工廠！這次非得搞點真正的好貨，給陳建軍好好上一課，讓他知道什么叫‘土鱉’！”

……

與此同時，市里最大的黑市——南橋市場。

一個不起眼的角落里，林曉燕正蹲在一個背風的地方，頭上包著塊頭巾，只露出一雙眼睛。

她揣著手，看似在發呆，實則在-->>警惕地觀察著四周。她并不知道紡織廠那邊的布料具體長啥樣，只記得陳建軍告訴她“搞定了滌卡布，結實得很”。

在她那重生帶回來的、有些模糊的記憶里，只要是結實的布，加上喇叭褲的版型，那就等于印鈔機。她根本沒意識到，“時髦”這個詞，在不同年代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定義的。

沒過一會兒，一個穿著工裝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左右看了看，低聲問：“哎，大妹子，收券不？”

林曉燕眼神一亮，但臉上沒顯露出來，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啥券？糧票還是油票？”

“不是那玩意兒。”男人從懷里掏出一個皺皺巴巴的信封，露出一角綠色的票面，“國庫券。家里急著用錢，你要是收，給個痛快價。”

國庫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