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半個月,林晚就把遼安大學給摸得門兒清。
哪個食堂的饅頭最瓷實,哪個教授的課最容易打瞌睡,甚至連女生宿舍樓下那棵梧桐樹上有幾個鳥窩,她都數得一清二楚。
可她心里頭,總覺得缺點啥。
缺啥?缺錢唄!
雖然手里攥著生產小組的分紅,還有王秀蘭塞的那五十塊,加上學校發的飯票,吃喝是不愁。
可林晚是那種手里沒個進項就心慌的主兒。
她看著秦書涵天天埋頭畫設計圖,蘇雪忙著參加詩社朗誦會,就連宿舍里那幾個室友,也都找到自己的樂子。
只有她,除了上課,就是在紙上畫圈圈,琢磨著怎么在省城這么塊大蛋糕上,切下屬于自個兒的一塊。
這天中午,林晚沒去食堂,揣著兩個冷饅頭,溜達出了校門。
遼安大學南門外,是一條還算繁華的街道。
街道兩邊,有國營的副食品店、理發店,海鷗幾家新開的個體戶小餐館。
林晚的目光,落在一棟灰撲撲的兩層小土樓上。
那樓門口掛著個牌子——省輕工局第二招待所食堂。
這地方,離學校南門不過百十來米,位置絕佳。
那門臉兒,冷清得像是要倒閉。
門口的玻璃窗上糊著一層油泥,屋里黑燈瞎火的,只有幾個穿著藍工裝的工人,正無精打采地扒拉著飯盆里的菜。
林晚站在門口瞅了一會兒,抬腳就走了進去。
一股子陳年油煙味撲面而來,混著搜了的抹布味,熏得她差點沒把早飯吐出來。
她走到窗口,往里一看。
好家伙,鐵盤子里盛著幾樣殘羹冷炙:
熬得發黑的白菜幫子,看不見幾塊肉星的土豆燉粉條,還有一盆不知道是啥玩意味兒的咸菜疙瘩。
窗口后面,大師傅正翹著腳,在那兒吞云吐霧,看見有人來,眼皮都沒抬一下。
“沒飯了,下頓趕早。”
林晚聽了,反而樂了。
這哪里是食堂啊,簡直就是一座等著她去開采的金礦啊!
位置好,客源足,只要把這飯菜質量提上去,把衛生搞好了,那錢還不跟流水似的嘩嘩往里淌。
她當即就動了心思。
接下來的幾天,林晚沒閑著。
她先是找到了經濟系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教師,側面打聽了一下這個招待所食堂的背景。
老教授告訴她,這食堂歸省輕工局后勤處管,但因為連年虧損,局里早就不想管了,正琢磨著是不是要承包出去,搞搞試點。
林晚聽后,心里更有底了。
她又花了兩個晚上的時間,寫了一份厚厚的分析報告。
里面不僅有對現狀的痛批,還有她對未來的規劃,從菜品改良到成本控制,甚至連怎么招來大學生客源都寫的明明白白。
揣著這份報告,林晚直接殺到了輕工局。
輕工局的大門不好進,門衛大爺那雙眼睛跟防賊似的。
林晚也不怵,遞上一包前門煙,叫了聲大爺,就把自己編成來給領導送材料的大學生。
大爺一聽是大學生,態度立馬好了不少,大手一揮就讓她進去了。
林晚一路摸到了后勤處主任的辦公室門口。
“咚咚咚。”
“進來。”
屋里傳來一個拿腔拿調的男聲。
林晚推門進去,就看見一個中山裝大背頭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辦公桌后面喝茶看報紙。
這人長得白白胖胖,一臉的官氣,桌上的牌子寫著——后勤處主任朱大昌。
“朱主任您好,我是遼安大學經濟系的學生,林晚。”
林晚不卑不亢地做了自我介紹,開門見山地說明了來意。
朱大昌放下報紙,上下打量了林晚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不屑。
“大學生?承包食堂?”
他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地說:“小同志,你有這種響應國家號召、搞活經濟的熱情,是好的。但是啊……”